一哥们忽然想到我,大声问:“林哥,你怎么回家啊?”
团支书一拍手:“对啊,该给你单订一辆车的!你等着啊,我给你约。”
我拦住,说,不用了,我住得近。
都是成年人,我态度坚决,其他人也不再坚持。
但等到推开KTV大门,被初秋的风和噪杂的人声、车笛声迎面吹醒大脑。一群人本来闹哄哄的,不知道看到什么,竟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消音。
“哎,站那儿的是不是……”
“嘶,那不是那位吗?”
“这地方价位挺低的,怎么劳动他拨冗啊。”
“会不会是看错了?”
天于此刻授予我某种预感。
我站定,视线逐渐聚焦。
我手里本来抓着一瓶喝了半截的矿泉水,凉风一刮,“咚”地落地。
“那是……”
余樊在我斜前方,本来讷讷,突然想到什么,猛地回头看我,神色异常惶惑。
“裴雁来。”
我眼里没有别的,近乎无声地叫他的名字。
人头攒动,CBD的光,纷乱的霓虹灯影,首都在夜晚仍旧车水马龙。距离不远,但我声音太小,他听不清,却偏过头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磅礴的宿命感让我头昏脑涨。我终于意识到,就算裴雁来和我站在世界两端,隔着几千个无法挽回的日夜……地球仍旧是个圆。
只要我向前走。
只要我抓住。
我突然笑起来,转了下无名指的戒指,深吸一口气,喊——
“裴雁来!”
万千个世界线仿佛在这一瞬间收束,裴雁来转过身。
他看见我了。
“走了,回家。”
裴雁来淡淡地笑,高大,俊美,挺拔,像尊比例完美的雕塑,不过在我眼里不再风蚀不化。
他在向和我站在一起的,此刻安静得如同被喂了哑药一般的同窗颔首致意。
恰逢蔡瑛刚从厕所跑出来,手里提着链条包,风风火火。
她不知前情,抓了抓头发,眯着眼睛问:“小山哥,谁来接你啊?”
我往迈出前两步,回头,笑着对她说。
“我爱人。”
今晚没有雨,秋风在呼啸,月亮没有被团簇的云挡住,他漂亮得一如破碎的光。
在这寻常又特别的二十二点,我穿过夜幕,向他奔跑。
而后如此病态又热切——
于人声鼎沸中,坠进他的怀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