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而长的台阶上铺着一层厚重毯子,月侵衣下来的时候脚步很轻,但桌前站着的两人却敏锐地投来视线。
两道温度不同的视线下,月侵衣莫名紧张,手指紧紧抓握住栏杆,低下头走得小心,他其实更想往回走。
一声轻嗤打断了他想往回走的思绪,月侵衣下意识抬头朝声源处看去。
刚才垂眼摆弄通讯仪的人懒懒靠在椅背上,稍显狭长的眼睛正看着他,唇角扯着稀薄的笑,弯起的弧度不算友好,嫌他走得慢。
月侵衣只看了他一眼就慌慌移开视线,手从栏杆上收回,抿着唇走得快了些。
虽然他没再抬头看过去,却能够感觉出对方的视线依旧停在自己身上。
从一级级高阶上下来的动作里,他过宽的衣摆在空中荡起个幅度,垂在身侧的手短促扯了一下又松开,他有点后悔来参加综艺了。
刚来半天就惹了别人的不满,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让别人喜欢,另外两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好相处的样子,可能第一天他就会被所有人讨厌。
不过他已经习惯了,剩下三天哪怕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,他可以给阿也发消息,三天,应该不太难熬。
他垂着眼兀自安慰自己,雪白的脸蛋上蒙着层肉眼可见的低落,阶梯下的三人抬头向上看时,能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,包括他上晃衣摆下一闪而过的纤细线条。
褚晏看见他的低落,表情微僵,坐直了点,手里的通讯仪屏幕明明灭灭几次。
另外两人离台阶近,月侵衣走下去后就站到了临近他们的桌边。
褚晏又看了他一眼,没有要挪地方和他们坐一起的意思,重新靠回椅背上,没入桌布内侧的腿伸得更随意。
四个人里只有他一个坐着,月侵衣见另外两人都站着,自己也没有坐下,他身侧的是戴半框眼镜的那个,离得稍远的人依旧是满脸吹不开的冷,人到齐后,这人先抽开椅子落了座。
月侵衣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,跟着推椅子落座时,他晕头转向地和边上的人选了同一把椅子。
对方先扶住椅背的,月侵衣后一步,手落下的位置都和对方撞了,指腹按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上。
轻轻搭了一瞬就抽开,他低声道歉,对方却没生气,只握着椅背抽出椅子,主动将座位让给他,自己则转身换了一把椅子。
月侵衣道歉的慌乱还没散掉便又就着这隙情绪说了声谢谢,手指在腕间揉了揉,想替换掉刚才不慎沾到的陌生体温。
“大家都还不认识,可以趁这个机会先介绍一下,以免明天做任务的时候互相连名字都叫不出来。”
冷而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桌上的安静。
连语调都很少起伏,月侵衣第一次见识到有人是这样说话的,侧着视线往对方那张每一个棱角都透着疏远的脸看去,声音和脸很贴切,让人只需听一个短句就能将声音和那张脸对应上。
他视线里只有几撇好奇,连明显都算不上,侧着头的动作也不大,但对方像是长了几双眼睛,月侵衣还没来及挪开就被他捕捉到,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,对方语气依旧没起伏:“从你开始吧。”
“我叫周粥,来自坎特星,是一名主播。”月侵衣呆了一瞬就从椅子上站起身,手指撑在丝绒桌布上,视线落在正前方,语气缓缓道。
他介绍完才坐下去,耳边又响起声轻笑,月侵衣不用看就知道是刚才那人。
他本来不太明白对方在笑什么,直到在场几个人都一次介绍完,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站起来自报家门的样子有多呆。
其余人只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停了话,一点有关隐私的都没有透露出来。
——我们小主播真的太老实了点
——老实人在修罗场苦苦挣扎吗?有意思
虽然说是第一天没有任务,但第一天实际上也就只有半天,古堡里除了他们四个之外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留,自由度很高,相应的,他们需要自己解决生存的基本需求。
因为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,他们四个简单介绍完就散了,晚上定了个时间一起解决晚饭问题。
月侵衣是最后离开的,他没有回房间,往楼下走了走,下面还有三层,越往下空间越大,摆着的家具画框也更多,甚至还有盔甲和配件,二楼侧边墙上挂了一对巨大的鹿角,直直从暗色墙壁上延伸出来,旁边的壁灯没有点燃,那一片半蒙在阴影里,看着很渗人。
越往下墙上的油灯之间间隔越大,光线也就越暗,一楼正中央是一扇巨大厚重的门,一套又一套的锁扣下沉沉坠着链子,看着能比月侵衣手腕还粗,总之不像是一个人能打得开的。
门推不开,却有细小孔缝,时而响起尖细的风声,被圈在玻璃片内的油灯也莫名晃动起来,月侵衣一楼一半都没走完就匆匆往楼上跑。
他走的另一边楼梯,上去才发现二楼走廊拐角还有几扇小门,应该是往侧塔去的。
……
古堡内窗户都拉着窗帘,油灯和烛灯交错着,晦暗沉重的光线压得人喘气困难,月侵衣只在楼下走了走就已经觉得累,更上面的楼层他没有去看,直接回的房间。
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那颗药的原因,他醒来之后还是困,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体质的原因。
月侵衣回到房间就又躺到床上去了,睡前模模糊糊把刚才那几个人名对应了一遍,只有三个人,也有各自的记忆点,还是很好记的。
三个人里面他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褚晏,很容易不耐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