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童吃惊地张大了嘴。
案前正剥荔枝的侍女这时催促道:“主子吩咐了,你便快去。”
门童只得应了声“是”。
侍女将剥好的荔枝放在小碟里,递在江月明眼前,“主子尝尝这鲜荔枝,宫里今早赐下,送来后便一直放在冰鉴里,这会儿定是沁凉可口。”
江月明取了个晶莹剔透的荔枝肉放进嘴里,却是对她叹道:“春桃,我就说相府这地方风水不好,果真是进来就不得安宁……”
理政时迎来送往,不理政时便费尽心思协调府中的各派眼线,躲完明枪躲暗箭,好不容易偷了闲,还得应付这么一个天降煞星。
“主子是想去外头走走散心?”
“嗯,有他在外面闹腾,这府上怕是要好一阵鸡飞狗跳,咱们是得出去找个清净地方,避避风头。”
“那主子是想去山间林苑避暑,还是想去兴湖赏荷?”
江月明想了想,道:“山间路远,但风景气象佳。兴湖莲荷虽盛,却又不比南湖清净……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。”
……
一刻钟后,相府门外。
古柏浓荫下,高炽姿态闲适地坐在交椅上,端着个茶碗,小口啜饮着相府门房奉上的凉茶。
“走远了么?”他轻声问身旁的侍从。
侍从低声道:“回世子,江相的车驾已从侧门驶出,这会儿估摸着快到长街尽头了。”
关山鹿也站在身侧,听罢脸上再按耐不住喜色,“郎君,您这招打草惊蛇真是绝了!料定她嫌烦要躲出去?”
高炽一笑,放下茶碗,“她日理万机,又生性喜静,休沐时最烦聒噪。我这般在她家门口泼天泼地的闹,她若还能稳坐钓鱼台,那才叫奇了。要么出来见我,要么避出去不在相府,前者希望渺茫,那就只有后者咯!”
关山鹿还是不放心,问道:“可是郎君,她会不会使诈呀,人根本就没有出府?”
高炽摇着扇子,抿了口茶,“你家郎君我在外人眼中是什么形象?”
关山鹿回答的毫不犹豫:“风流潇洒,玉树临风!”
高炽闻言忍不住白他一眼:“少耍滑头,明明是泼皮无赖,草包纨绔。”
关山鹿被噎了一下。
高炽摇着折扇,慢悠悠道:“给一个草包耍这么高明的调虎离山,他怎么可能看得懂呢?说不定压根儿就不知道有马车出了府,只会继续堵在门口闹事儿,扰得她不得安宁,你说……那辆马车是真的,还是假的?”
“哦——”关山鹿恍然大悟,“郎君高明!”
“好了,教人悄悄跟上去,别惊动。咱们的戏也唱完了,撤。”
他站起身展了个腰,随意掸掸锦袍,目光扫过那盏喝了一半的凉茶,又笑道:“虽然莲相不够义气,走时连个招呼都不打,但她府上的消暑茶倒是不错,清冽回甘,颇是解渴,捎上。”
“是,郎君。”
关山鹿小心翼翼地将那茶盏连同未喝完的茶水,珍而重之地收进一只精巧的提盒。
高炽步履从容,踱回那两扇乌漆大门前。守门的侍卫一见他卷土重来,立刻便如临大敌,紧张地拦他在他身前。
“慌什么?”高炽折扇轻摇,笑意温和,却隐隐透着股迫人的压力,“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,本世子还能硬闯当朝宰辅的府邸不成?把本世子当什么人了?”
“不敢,不敢……”领头的侍卫忙赔笑。
“不敢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