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”
江月明喉间一哽,有几分被抓包的心虚,但眼下避无可避,索性把心一横——
看便看,她还能亏了不成!
况且……方才在亭中远观便觉他容貌昳丽,红衣玉面乘兰舟,一眼便夺人心魄。
此刻离得这般近,只半步的距离……
若是能饱个眼福,也算得她每日活得清汤寡水的补偿。
这般想着,江月明便从脚下的青石板上移了眼睛,目光顺着他袍角洇开的几朵“红梅”缓缓上移,掠过他执花的手——骨节分明,隐见青筋……
这样一只宽厚有力的手,执着的那朵莲花却白净出尘,柔软可触……
江月明不禁心头一颤。
再往上……
是利落有力的肩颈,略微滚动的喉结,棱角分明的下颌……
她的目光仿佛不受控地一路继续上滑,掠过轻抿着、略带玩味笑意的薄唇,高挺精致的鼻梁……
最终……撞进一双深潭似的漆黑眼眸里。
咫尺之距,那张如玉的面庞更是俊美得教人不敢逼视,黑眸亮如寒星,微微含笑,天然一段风流意态,偏眉眼间又糅着几分不驯野气,低眸凝睇间,仿若带着灼人的温度,直直烫在人的心口。
“!!!”
江月明呼吸一滞,猛地向后挪了半分。饶是她先前做足了心理准备,这会儿还是被晃得心神一滞,仓皇垂下眼睫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。
“……登徒子,生的倒是一副好皮相……”
她暗自找补,掐着掌心堪堪维持住心头的那分警醒,耳根却悄然漫上了几点热意。
高炽将她的细微窘迫尽收眼底,他轻笑出声,笑声清越又开怀。
他将手中清莲随手插在桌上摆着的白瓷瓶中,一撩袍角,在桌旁轻悠悠地坐了下来。
“江相啊,还说不是做贼心虚?”
江月明立在原地,转首见他这幅闲适开怀模样,立时便觉自己方才被好一番戏耍,偏她还是个不争气的,瞧见模样好看的就多少有些走不道。
但她可不能为美色所误,蒙骗双眼!什么高低美丑在她这儿统统一个样!
江月明瞥他一眼,也在桌旁重新坐下,依旧是往日那副淡然脸色。
“本相问心无愧,何来做贼心虚?倒是世子殿下大费周章,穷追不舍,心中无贼耶?”
“贼?”
高炽闻言反笑,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桌上的那朵莲花的瓣子,继而抬起目光,沉沉地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“高某心中自是有‘贼’,但不知江相心中的‘贼’是那枚不认账的铜钱,拿不稳的玉勺,抑或是……别的什么?”
他轻声语罢,唇角的那抹笑更是有几分意味深长。
开门见山,意有所指,丝毫不加掩饰。
江月明将手中刚端起的瓷碗慢慢放了回去,白瓷碰到石桌发出“砰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……敢问世子殿下,此言何意?”
她话音将落,亭中不时吹过的微风好似忽地静了,林间聒噪的蝉鸣也止了。
高炽并无怯色,不紧不慢道:“这要先问宰辅大人……究竟在藏些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