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设防地目击到如此刺激的场面,李元孟扯着吴恙的袖子猛一俯身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这是谁干的啊?”吴恙一边伸手扶着他,一边伸长了脖子,镜片后的眼睛使劲眨着,倒很好奇。
“这是仵作打开的骨窗。”谢行淡定地往后瞟了一眼,用手势示意他照顾下李元孟,自己则纹丝没有惊讶的意思。
非要说有什么让他意外的话,也是这个时代的法医前辈,他们甚至已经认识到了脑出血这种危险的疾病,一开始就有意识地往这方面去查证。
结果显然与预想的不太一致。
不仅脑组织本身完好无损,周围亦没有任何血肿的痕迹。
谢行又检查起与之相对的左侧颅骨,不出意料地看见另一个切开剖验过的骨窗,里面同样没有任何异样。
暴力的直接位点与对冲位都没有形成脑出血,在他看来也是最大可能的病因,竟然第一个就被排除了。
“你怎么看?”见他一语不发,顾铭征试探地问了声。
谢行握紧了刀柄,头也不抬:“继续看。”
说罢,他又将刀尖朝向尸首胸口的位置。
一旁的柳二娘子别过脑袋,不忍看到接下来的画面。
顾铭征这回倒没有急着阻拦。
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老练的手法,眼神多了些审视的意味。
毕竟普通人碰到这种场景,不像后头那位吐出来就算不错了,而这个自称太医署生员的年轻人,怎么倒比他这个办案的还有干劲?
被复杂的目光打量着,谢行本人却压根无所察觉,眼里只有出现在长长刀口后的心肝脾肾。
有前人铺垫,就省略了最琐碎的步骤,他直接用刀尖戳开已经被剖开过一回的各大脏器,挨个挨个寻找着任何可能与死因相关的蛛丝马迹——
双侧肺叶充满淤血,气管内堆积着泡沫样的液体,和在口鼻处看到的一样。
肝、脾、肾表面都有点片状的出血,但也都不存在直接致死的损伤。
膀胱里还有未排出的残余尿液。
这些体征,都完美地符合了猝死的表现,但又不足以直接解释死因。
谢行最后将视线移向摆在中间的心脏。
属于壮年劳动者的心脏,在这个年龄略显得肥大了些,负责主要泵血的左心室壁也厚于常人,这证明死者生前应该长期患有高血压。
他仔细地翻看,却也无法就此找出更多心源性猝死的证据。
“看完了吗?”见谢行沉然不语地停下了刀,顾铭征一方面暗暗放下了心,另一方面也不由得对这位年轻人有些刮目相看。
他本来专办刑案,和仵作打过不少交道,是不是老手一眼便知。
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生员,竟比许多从事外科的医夫还能干不少。
“还没有。”正暗暗思量间,顾铭征听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,不由奇怪:“死者全身上下不是都被已经你打开看过了?哪里还有……”
“这里。”谢行刀尖一指,截断他的话。
顾铭征定睛一看。
对方所示意的位置,居然是死者靠在棺材板上的背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