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勉强撑着棺材站起来,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真挚。
“……多谢你。”她哽咽地说,“好歹让我知道,他不是背着冤案枉死的,他这辈子啊……”
话到这里,柳二娘吸了吸鼻子,强自露出一个笑容:“没什么出息,也没本事,就是个打豆腐的粗人。可左邻右舍的,咱们从没被谁怨过。大家都说,都说他是个好人。”
谢行想起,之前的确是听证人说起,他们夫妻都是很和善的人。
他认真看着对方:“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,只管来太医署找我,谢某绝不推辞。”
柳二娘双手捧着脸,用力地点点头。
终于踏出小巷的时候,迎面掠过一阵刺骨的寒风。
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昏黑下来,深沉的夜幕中落下茫茫的雪。笼罩在洁白中的望京城,一格格窗户间接连亮起温暖的烛光。
“……谢兄?”吴恙低头看着路,突然撞上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谢行,懵然地抬起脑袋,“你在看什么呢?”
谢行指了指头顶:“看天。”
“天?”李元孟跟着仰头,纳闷地抓抓脑袋。
这大雪天的,连颗星星也没有,还能看出什么天文奇象不成?
正要发问,却听旁边扑通一声,地面接着传来吴恙的惨叫:“唉哟,快扶我一把!”
谢行无奈地收回目光,一把捞起一跟头栽进雪野的倒霉青年:“……你以后还是别跟着我们乱跑了。”
摔碎了,他可赔不起。
“多谢,多谢。”吴恙扭着腰站起来,强忍疼痛,咧出一口白牙,“我没事的,你就放心吧!再说,不跟着谢兄你,哪里能见到这等奇案!”
闻言,谢行回眸看了眼伫立在万家灯火中的小小房屋。
白雪如挽纱般,很快覆去乌黑。
老天是否公允,作为死过一回的人,他实在很难评价。
他也仅仅是有些遗憾——
如果当时死者没有着急回家,而是留在了医署观察休息,或者接诊的大夫足够有经验,没有直接选择活血化瘀的药物。
或许那个致命的巧合,就会成为扭转一个小小家庭命运的幸运。
“行了,咱们还是先回去吧。”很快,谢行便收回目光,和李元孟拖着一瘸一拐的吴恙往回走去。
明天就是正式去太医署报道的日子了。
还好那位顾大人看上去也不打算声张此事。
所以他今天的所作所为,应该大概也许……不会被沈常山知道了吧?
次日清晨,三人结伴去往位于皇城外不远的太医署。
和宫斗剧里异想天开的设定不同,全是外男的朝廷机构是不可能设在后宫的,太医署也同样遵照此原则,在承担着京城权贵日常医疗的同时,每日派遣太医去宫中轮值,其余时间,则类同于一个高级的首都医院,兼有普通医疗与教学的功能。
望着伫立在眼前森严的最高医学学府,谢行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。
还是走到了这里。
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提前退学,但考虑到京城寸土寸金造就的可怕物价,姑且决定再蹭几天吃住。
“你就是淮州来的谢行?”谁知才一亮出公验,迎接他们的官医便突然将目光转向谢行。
“正好,沈公他老人家在等着你呐。”
听到这话,谢行心中顿时咯噔一声。
虽说皇城脚下无秘密,可才一夜过去,事情也不至于暴露得这么快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