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释放出某种讯号。
动静很不寻常,马蹄踏地节律整齐,显然训练有素。
宣德侯府世子背靠藤椅,正阖着眼眸休憩,听得动静,眉心顿时皱了起来。
东风卷着马蹄踏开的尘土,闷雷般的响动由远及近,那声响碾过街道,十分嚣张。
宣德侯府世子懒懒掀起眼眸,正看见紫衣金线的队伍停在医馆门前。
“阉人。”他咬着牙,恨恨低声。
“咱家见过世子爷。”为首的宦官翻身下马,帽下露出半张阴柔的面孔。他身后二十名东厂番子齐齐勒缰,精铁马嚼相击之声如编钟齐鸣。
钟靖盯着他,皮笑肉不笑:“曹公公好气派,蹄铁倒是比司礼监的印信还金贵,一听动静便知是公公大驾光临。”
“圣人仁厚,心疼咱们办差的腿脚。”宦官颔首而笑,应付得有来有回。
钟靖在心底暗骂了一声,面上不显不露:“公公竟也来了姑苏,何不遣人提早知会我一声,以便为司礼监接风洗尘。如今实在是怠慢了公公,失礼,失礼。”
“世子爷抬举咱家了,”宦官拔高音量,“此行是为正事,咱家是奉了皇后的旨意,特地来姑苏寻一位贵人的。”
“皇后?”钟靖唇角虚假的笑倏地凝固住了。
宦官笑得阴冷:“陛下病重,皇后代为主持朝政。”
擦肩而过,他挑衅似的在钟靖身侧低语:“如今的朝堂,皇后娘娘说了算。世子爷莫要再同咱家争执了,姑苏的这位人物,咱家要定了。”
“放肆!”钟靖勃然大怒,“侯府亲卫何在!”
楼上正欲动作的侍卫蓦地停住脚步,应声夺门而出。
喧嚷的厢房登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祝之渔与辛雪霁两人。
“小祝姑娘,我这……”辛雪霁看着翻动得乱糟糟的房间,很是歉疚。她想帮助祝之渔收拾厢房,却又放心不下楼底的宣德侯世子。
“没事的,姐姐去吧。房间不大,我自己收拾便好。”祝之渔笑了笑。
“对不住,我很快便会回来。”辛雪霁匆匆回身。
楼梯间最后一道脚步声终于远去。
祝之渔关上门扉,栓紧门闩反复确认。
“季行止,”她低声呼唤,“人走了,你可以出来了。”
“季行止?”
她连唤两声,无人回应。
祝之渔心底莫名生出不详预感,她快走走向窗侧,打开衣柜拨开衣裳。
藏身的角落里空荡荡,杳无人影。
寂临渊突然不见了。
“季行止,别藏了,你暂时安全了。”祝之渔匆忙翻找房间其他角落,一无所获。
凉风顺着大开的窗户灌了进来。
祝之渔的目光倏然钉在窗扇间。
她快步走上窗前,俯身探出窗外。
墙上竟然洇着一抹新鲜的血迹。
第72章很突然地不告而别
季行止走了。
他临时起意做出这个决定,未经踌躇便付诸行动。
很突然地不告而别。
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季行止天然缺失人的七情六欲,情感的匮乏导致他并不清楚,那种突然间的冲动叫作,不想拖累祝之渔。
少年凭直觉在情感这一陌生而空白的领域里,莽撞地做出这个决定。
他隐隐约约意识到,离开等于保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