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长的街道人来人往,上世纪九十年代修建的建筑外墙仿佛蒙了一层灰,街上打扮时髦的年轻人让蒙尘的陈旧感变得复古起来。
林杳眠出门前换了件简单的纯色T恤和九分牛仔裤,柔顺的长发被挽成一个松松垮垮的丸
子,显出纤细的后颈。
宋淮靳垂眼盯着看了几秒,然后悄无声息地挪开视线。
他问:“你在干什么?”
“你妈妈上次加了我微信,刚刚问我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。”林杳眠依旧在手机上打字。
“这件事她完全可以去问陈墨宇。”
林杳眠摸了摸鼻子,不自在地收起手机:“她还给我发了点你以前的照片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?”
“你上高中时候的。你那时候很可爱,穿着燕尾服像个小大人一样。”
和他大一刚入校戴着棒球帽表情冷漠站在树下时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林杳眠想起宋淮靳今天也戴了黑色的棒球帽。她回过头,棒球帽的款式和颜色没有发生变化,帽檐遮住他的大半张脸,但他的气质还是收敛起来,现在完完全全是个沉稳的大人了。
宋淮靳突然问她:“你更喜欢我以前的样子吗?”
林杳眠愣一下,唇弯弯地笑:“我只是说你以前更可爱,你长大了,当然会有变化。”
她上次也说他和她都有很大的变化,但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变。
宋淮靳看向漫长的街道:“走得差不多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晚上睡觉前,林杳眠发现了他的异样。从晚饭开始,宋淮靳不怎么说话,至始至终垂着长睫,不知道在想什么,他抿住的唇线暴露他的情绪。
洗过澡躺上床,林杳眠没有立刻关掉小夜灯,调暗亮度,蜷缩在被子里。一米二的床的宽度是个暧昧的距离,一个人睡很宽敞,两个人睡不可避免在翻身时发生肢体接触。
“我下午说你很可爱,你又不高兴了。”林杳眠说。
宋淮靳原本躺在床边玩手机,他将手机丢到枕头边,安静地平躺着,过一会儿承认道: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?我说可爱的时候是在夸奖你,不是其他的意思,那时候你看起来也很好看很帅气。”
“那时候的我。”宋淮靳重复一遍她话里的重点。
林杳眠头枕在记忆海绵上,借着柔和的暖光观察他流畅的侧脸。
“你还在因为当初分手的事生气吗?”
宋淮靳的睫毛像上下浮动的小扇子微微颤抖,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具,沉默不语。他当时很生气,那些愤慨的情绪像手榴弹的流片般地填满他的身体,他说了太多不理智的话。
林杳眠的手从被子里探过去,他的手掌比她宽阔很多,能够轻易地将她的手包裹在里面。
“如果你还在生气的话,我现在和你道歉。”
“大三的时候我经历了很多事,突然全部积压在一起,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消化,你还经常生病。但我那时候和你说‘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’,不是在敷衍你,你站在人群中就会闪闪发光,但我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。我只是个按部就班从小城市考出来的普通学生,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更大的城市站稳脚跟。后来我到美国以后再回忆,可能我们当时有更好的解决办法,但我没有办法苛责那个时候自己的决定,因为我经历的事远没有现在多。”林杳眠很认真地和他说。
“你妈妈还告诉我,你后来度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时间,还需要看心理医生”
宋淮靳终于转过头。
林杳眠第一次看见他哭的样子。他以前也哭过,但要不从埋在她肩膀上,要不从背后抱着她,总之不会让她看到正脸,她只能从皮肤上的温热知道他哭了。
但现在宋淮靳的睫毛被打湿,琥珀色的眼睛像夜晚被掷碎了的月亮。
他嚅动嘴唇,说出一句迟到很久的话。
“对不起。”
宋淮靳的胸膛仿佛即将喷发的小火山一样起伏,声音又渐渐沉闷。
“我当时不该和你说那种话的。”
他在港岛的圈子里是很多朋友的羡慕对象,独自成长在国外,没有父母的管束,物质上想要什么永远能得到什么,完美诠释了那句祝福语——万事如意。他没有想到这种如愿所偿延续到愤怒之下说的气话,当初他说不想再见到她,然后他就真的没再见过。
林杳眠捏了捏他的手:“你想抱一下吗?”
宋淮靳重重地点头,张开手用力地搂住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