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希眯起一只眼睛瞄了一下船头,挪了挪位置,端端正正坐好,满意了:“就是这儿。”
岑昼忧虑地看着安希发白的小脸,好像觉得她被摇晃傻了:“我下去帮她拿点冰块吧?”
韩子骁想了想:“还是我去吧,顺便带她到外面吹吹风。”
韩子骁站起来,伸手拉安希起来。
安希一脸惊吓,指着舵:“你就这么走了,这个怎么办?”
“不是还有他么。”韩子骁指指岑昼。
岑昼立刻郑重地对安希比了个“没问题”的手势。
这手势弄得安希更害怕了。
两人下到舱房,安希仍然坚持站在船的中线上不动。韩子骁一个人去厨房里取了冰块,给中线上的安希含在嘴里。
船每晃一下,安希都提心吊胆地看一眼驾驶舱的方向。
韩子骁这时才说:“其实我开了自动驾驶,锁死了,随便他怎么玩都没关系。”
这个坏蛋。
韩子骁眼神中带着笑,好像觉得吓一吓安希挺好玩。
延伸出来的甲板上有一圈圆形的沙发,安希对着船身比了比,坐到了正中间。
海风是凉的,韩子骁顺便把安希的衣服拿上来帮她套上。
含着冰块吹吹海风,果然好多了。
游艇还在破浪向前,看来自动驾驶仍然在正常地工作着,安希问:“所以如果咱们现在两个掉进海里,船就自己跑了?”
“没错。”韩子骁在她旁边坐下,好像怕她冷,伸出一条胳膊,把她拉过来揽住,“不过不用怕,如果真掉下去了,我可以背着你游,看看能不能追上它。”
他以为他是一只海豚吗?不过只要有他在,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。
四面都是茫茫的大海,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,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。
安希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抬头问韩子骁:“韩子骁,你为什么读唇语会那么厉害?”
韩子骁勾勾唇角:“因为我聋过很多年,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。如果你也像我一样,你读唇语也会很厉害。”
安希注视着他,忽然问:“所以你看不见的时候,听觉和记各种方位也很厉害,是因为……”
“是。”韩子骁语气轻松,“我聋过很多年,瞎过很多年,哑过很多年,瘸过很多年,你能想到的残疾,我都经历过,所以我什么都很厉害。”
安希不出声。
“当年我到了人间,大概不到一千年后,身上的煞气就开始化不掉了。它在全身到处跑,我只能护住内脏,把它赶来赶去,所以我对各种残疾都很有经验。”
所以他这些年,到底都是怎么过的?
韩子骁低下头看安希:“你哭什么?海风太大,又迷眼了?”
安希不说话,伸手抱住他的腰,把头埋在他胸前。
他好像只有岑昼一个朋友,也几百年才来一次。
身边所有的人都在不断地出生,老去,死掉,这大概就是他不太肯和别人接近的原因。
不能接受任何人的喜欢,连一丁点暂时的温暖都不能有。只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煞气,永远跟着他,和他在一起。
“安希,”韩子骁扳起她的下巴,“怎么了?”
安希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,跪到沙发上,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。
他的眼睛深邃沉静,倒映着一点星光。
安希的目光又滑落到他紧抿着的薄唇上。
从安希跪到沙发上起,韩子骁就完全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。
韩子骁那双眼睛里全是挣扎和犹豫,片刻之后,终于伸出手,想去推开安希的肩膀。
安希的动作却比他还快,忽然抱住他的脖子,把嘴唇贴了上去。
韩子骁冷峻,锐利,向来都像一把利刃,可是他的嘴唇却一如既往,带着温度,还有他独有的好闻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