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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能和小孩说的吗?
陆安可看向梁瑾还有些苍白的脸色,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,塞到梁瑾怀里,眼神格外认真,奶声奶气:“哥哥,请你吃糖。”
小嘴咧开,像个小大人,反过来摸摸梁瑾柔软的头发,安慰他:“每次安可生病,吃完这个病就好啦!”
小孩子不能多吃糖,蛀牙不说还容易上火。
陆安可生病不愿意吃药,家里的佣人就会拿糖吊着她,等病好之后,才会大方让她一次吃上几颗,次数多了,小姑娘还以为是吃糖把病吃好的。
梁瑾露出这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,很轻松就笑出声来。
小姑娘扭扭捏捏靠近他,声音甜甜,小声说:“哥哥,你的眼睛是棕色的,像琥珀一样漂亮,安可好喜欢。”
她伸手揪出一缕自己的头发,说:“你看,安可的头发,颜色和哥哥的眼睛一样!”
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梁瑾想了想,温声告诉她:“等安可长大,也可以拥有各种颜色的眼睛。”
陆安可听了,眼睛瞪得很大,说:“真的吗——”,下一秒,陆淮聿从梁瑾身后跟上来,表情冷淡,喊了一声陆安可的名字。
陆安可从小就是被家里宠大的,唯一害怕的只有冷着脸的陆淮聿,登时后退两步,站直,喊舅舅好。
陆淮聿上前两步,弯腰捞起蹲着的梁瑾,低头瞥了他一眼,又看向自己眼珠滴溜溜转的外甥女:“你妈妈在找你。”
陆安可抱着头,说完蛋了完蛋了,急忙和梁瑾说哥哥再见,小跑两步又折返回来,说舅舅再见,这才彻底跑没影了。
陆淮聿看她跑出一小段距离,才伸手揽过梁瑾的腰,把他带到车上去。
“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,还和陆安可在港口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。”
“很可爱,我挺喜欢她的。”
陆淮聿张了张嘴,不知道想说什么,最后还是闭上了,抿着嘴,唇线平直。
坐到车上,梁瑾整个人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很虚弱的样子。
司机开得很稳,车速并不快,陆淮聿坐在后排处理文件,车内没有人说话,出奇的安静。
从下车到进入陆宅,两人也没有对话,梁瑾回到房间,没有洗漱,连窗帘也顾不得拉上,脱了外衣外裤就拉开被子,闭着眼躺了上去,很快就睡着了。
其实自从大学毕业以后,梁瑾就很少做梦,当然,这样的说法其实并不严谨,可能只是梁瑾很少能在醒来后完整地回忆起整个梦境来。
梦里的女人面孔很模糊,只是梁瑾在醒来后依然能够确认、确信,那个人是他的母亲。
梁序堂就是在梁瑾十二岁那年去世的。梁瑾的母亲在花光梁序堂留下的遗产后,开始物色可以攀附的目标。
原来住的大房子早就已经被卖掉拿去换钱,梁瑾白天被送去公立学校上课,晚上自己回家。
梁瑾的母亲带男人回家的时候,梁瑾就蹲在门口,借着楼道的声控灯写作业。
只尽管梁瑾的母亲年纪不占优势,但脸蛋和身材都堪称绝色,所以身边从来不缺男人,但因为梁瑾的存在,很少有男人愿意接纳他们母子俩,又因为生梁瑾的时候伤了根基很难再孕,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贪图梁瑾母亲的美色,得到一点甜头之后便逃之夭夭。
梁瑾没有埋怨母亲在父亲离世后很快投入一段又一段的新关系,他觉得这不是不能接受,人死业消,你不可能要求一个人为了死去的人孤老终身,他尊重母亲行使自己的权利,重新去追求一份新的爱情。
只是梁瑾依旧会在看见每一个陌生新面孔的时候,不可避免地想起父亲。
13岁的梁瑾看到母亲喝得烂醉,少见的失态和颓唐,想去扶她,却被她一巴掌扇得偏过脸去。
分明是怨恨的眼神,力道也用了十成十,可是下一秒,她又像清醒过来一样,捧着梁瑾的脸,小心翼翼地去碰留下自己掌印的半边脸颊,哭得崩溃,说对不起。
年纪尚小的梁瑾连牵动嘴角都疼的要命,却还是半跪着,抱着母亲,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,低声地说没关系。
梁瑾后来回忆起的时候,终于意识到,母亲对自己应当是有恨的,但那些有过的爱呢,还作数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