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贺丹抬眼看向沈彻闻,起身朝他问道:“王爷,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?”
“你别起来。”沈彻闻摆手,“我去弄清了些事……酒气太大,我离你远点,别熏着。”
“什么事?”周贺丹莫名其妙紧张起来。他说不清缘由,只是隐约感觉到沈彻闻接下来说的话,并不是自己期待他知道的。
沈彻闻说:“是不是周贺青喜欢吃荷花糕?”
周贺丹瞪大眼睛:“你知道了?”
“我也是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。”沈彻闻说。
周贺丹嘴角扯了一下,纠正沈彻闻道:“是有过一个哥哥。”
“他与乐书音情投意合是不是?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这些。”沈彻闻说。就好像所有人在刻意隐瞒一样,他竟从来不知道,乐书音有过爱人。
也或许,正如同十年后的乐书音对乐书景说的那样,他从来没遮掩过什么,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过他的爱情。
因为太微不足道,这跟功名利禄、权势斗争比起来,实在算不上什么。
沈彻闻继续问:“他与乐书音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?”
“天色不早了,你该睡下了。”周贺丹打断了沈彻闻的话,既不回答他的问题,也不让他继续说下去。
周贺丹的态度再次让沈彻闻感受到了他对周贺青的回避。
周贺青的死像周贺丹身上的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,过去了许久,依然断断续续流着血和脓。
“晚安,好好休息。”沈彻闻朝周贺丹说。他很想去亲吻周贺丹的额头,安抚他,让他暂时忘记那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,睡个好觉。但他此刻呼吸间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酒气,决定还是不要靠近他。
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周贺丹,说道:“还有一件事我想说,如果我们以后有女儿,我们的女儿也不会过继给乐书音。”
第60章天授十四年害你的人,身边或许有前朝……
沈彻闻回到几乎没怎么住过的厢房,躺在床铺上。深夜将他喝过的酒变得更浓,心脏跳动飞快,他不断理着纷乱的思绪。
如今他知道了荷花糕代表了什么,却还是不知道周贺丹为什么不愿意救太子。
这件事的背后,似乎还有他未曾挖掘的部分。
沈彻闻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,决定既然和太子有关,还是决定直接去问太子本人最好。
况且,逃避了这么久,他到底还是要去面对太子,把自己从十年后查到的真相告诉他。
一想到这里,沈彻闻心中就五味杂陈,说不上来的感觉。将心比心,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,他是沈老将军生的,父亲变成了爹爹,他娘不是亲娘,实际上的生父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账,沈彻闻保准自己得疯。
可在太子和四皇子这里,这些都不是“如果”,而是血淋淋的现实。
但纵使百般不愿,沈彻闻次日还是去了东宫,见到了太子。太子生辰那日二皇子没有到,沈彻闻也没能参加太子的寿宴,如今见到太子,沈彻闻先是补了句“生辰快乐”。
但他忍不住思绪飘远,想太子当年应该是在抚朔关出生,或许也体会过一两个月的双亲俱全的日子。
沈彻闻知道,幼时太子见到三皇子与冯贵妃和皇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,也会羡慕,只是他从来不说。太子教导他要想着自己得到了什么,而不要去惦念失去的。
可沈彻闻觉得那不一样。缺失的至亲就像一块无法撼动的顽石,矗立在人生的起丨点处。无论走得多远,只要回头,还是会想起来,无端觉得遗憾。
沈彻闻是自小失去母亲的人,以己度人,感同身受。
可是乐书乾素未平生的父亲,却抛弃了他,还在他的血脉上嵌入了永远无法消除的污浊,这样的父亲,不如永远不知道,留着一丝幻想。
沈彻闻实在无法跟太子开口。
“看来你是查到东西了。”太子温和地看着沈彻闻,让太监给沈彻闻倒上茶水,“这是南洋进贡的茶,父亲都给了我,尝个新鲜吧。”
沈彻闻拿起茶盏往嘴里倒了一半,比起茶他更喜欢酒,品不出来是好是坏。
太子无奈地笑着:“你还是跟从前一样,平日里看着沉稳了许多,真遇到事情还是沉不下心来,什么情绪都往脸上写。跟我说说,你在十年后查出来了什么?”
沈彻闻犹豫起来:“我问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,你所有想知道的事,我基本上都从那个人那里问出来了。但是我说不好……书乾哥,你确定自己想知道吗?”
“为什么不呢?”乐书乾神色坦然,“事情反正已经发生过了,我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任何事。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,你给我答案,这就可以了。难道我不知道,这些事就不存在吗?”
沈彻闻听乐书乾这样说,也不再犹豫,把自己从奉安公那里得知的一切都告诉了乐书乾,包括乐书景的身世。他讲得没有奉安公那样详细,站在了更中立的角度,把自己知道的事抛弃掉个人情感后讲了出来。
乐书乾面色如常的听完了一切,但还是沉默了非常久,才终于开口:“我确实没有想到,书景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