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又在前排收纳空间里,找到了另外一个让她意外的物品。
但她没来得及细细研究。
就看到远处楼道里,邱一燃终于慢吞吞地走了下来。
黎无回将找出来的东西迅速塞回去,心跳尚未回复,她却又看见邱一燃路过她所在的车,走到了另一边——
这个下午的阳光已经阴沉了下去,有个老人担着担子,在公交站牌那边摆了两筐红枣,佝偻着腰,满面沟壑。
邱一燃走过去,看得出来步子是一快一慢。
但她走到老人面前。
挑选红枣时还是很礼貌地蹲了下来,和老人平视着,微笑着说了几句话。
黎无回再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——邱一燃从头至尾就是这样的人。
明明自己站在高处那么久,却从未因此染上过不好的习惯,也从不愿意低眼去俯视人。
因为俯视和被俯视,都同样让邱一燃感到痛苦。
如今也一样。
即便邱一燃根本已经不算在高处。
黎无回坐在柔软舒适的车里,盯着那边邱一燃的一举一动。
那边,邱一燃已经买好了红枣。
付了钱给那位像是眼盲的老人,而后她又像刚刚那样,想要像个正常人那样轻而易举地站起来。
只是她迟迟没能站起来。
像是蹲得太久腿酸。
明明对任何正常人来说,这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,但她却因为残缺,反而总是对自己那么严格。
其实说到底邱一燃是个尤其骄傲的人。
黎无回看得很细,所以她没有错过邱一燃在此刻变得不好的脸色。
有一瞬间,黎无回已经推开车门想要下车去帮忙,但却突然在这一刻想起——
自己每一次站在邱一燃面前俯视她时,邱一燃目光中闪过的痛苦。
但如果她要走过去将她扶起来,就必须自己站着俯视她。
这就像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悖论。
所以黎无回只是将手搭在车门上,很久都没有任何动作。
然后,她看着邱一燃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气,佝偻着自己脆弱的背,完全用自己的力气站起来……
直到黎无回自己的掌心都被掐红。
和茫市下雪的那天晚上,她往邱一燃窗户里扔石子的情景,一模一样-
那天夜晚很冷,是黎无回来到这里的第五次,她喝了很多酒,站在楼底下。
看着邱一燃将车开回来。
看着邱一燃从车后拿出双拐下了车,然后径直地路过她,上了楼……
她知道邱一燃在那一刻就已经认出了她。但邱一燃还是抛下她上了楼。
她痛恨邱一燃对她的忽视,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释出自己的痛恨。
所以她只能无力地看着邱一燃门前的廊灯,亮了又灭,最后陷入黑暗。
很久都没有动静。
她知道,邱一燃肯定知道她站在楼下。
但屋内的灯一直都没有亮。
邱一燃在做什么?
为什么不开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