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涉及的出入境资料很多。
于是在出发之前,邱一燃还在茫市过了个除夕。
除夕夜,卫子柯邀请她去吃年夜饭。
这是卫子柯每一年都在做的事情,只不过邱一燃直到今年才答应。
卫子柯和她姑母住在城郊的自建房,邱一燃提着果干八宝粥和红参上门,被卫子柯姑母热情地送还了一箱牛奶和沙糖桔。
来到茫市之后的头一次,她在这里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。
饭后,卫子柯姑母在看春节联欢晚会,她们跑到河边等着看除夕烟花。
“我可能要出趟远门。”犹豫再三,邱一燃还是说了。
“出远门?”卫子柯在剥花生,听到这话,琢磨了一会,笑起来,
“我就说你怎么今年突然愿意过来和我们吃饭了,原来是要走了啊。”
“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。”邱一燃解释。
“行了。”卫子柯摆摆手,让她别解释,“所以你要去哪?”
“去离婚。”邱一燃言简意赅地说。
她原本以为,卫子柯听了这话会很惊讶。可没想到,卫子柯竟然只是点点头,“我就知道。”
她一口气把剥了的花生塞进嘴中,噼里啪啦地嚼巴着,头上的兜帽被风吹得摇摇摆摆,“上次你问我我就觉得不对劲了。”
“是跟我那天在你家楼下看到的那个女人吧?”
卫子柯一针见血。
邱一燃自己却迷茫,“你都知道?”
“看你最近的状态就知道了。”卫子柯语气轻松。
河边风大,吹得兜帽扑簌簌作响。她侧脸,便看见邱一燃郁气沉沉的眼——
其实能和邱一燃认识,也实属偶然。
一开始她觉得这个人太孤僻,孤身一人来到这里,平日里死气沉沉地躲着人,不和任何人产生联系,像是飘到这里来的一片落叶。
后来偶然间她看到邱一燃的假肢,又觉得这个人真可怜——腿都断了还跑到这里来,像是被人抛弃了,又像是自己抛弃了谁,只身来到这么个小地方,仿佛全世界只有这里才能容得下她。
大概是几个月前,卫子柯送客,到邱一燃家楼下,原本想上楼去打个招呼,也想看看邱一燃是不是又不开灯像个鬼影那般在屋子里坐着。
结果刚一下车——
她就看到邱一燃扶着个女人坐在树边,然后将出租车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,再捡起女人的高跟鞋和包,将昏昏沉沉的女人送进出租车。
那时她问邱一燃这是谁。
邱一燃一瘸一拐地踏着水洼,低头随意笑笑,跟她说——算是朋友,分过手的那种。
从那时起,卫子柯就知道——
邱一燃大概是快要离开这里了。
“我很高兴。”回忆结束,卫子柯很欣慰地说,“你能离开这里。”
“离开?”邱一燃摇了摇头,
“你误会了,我没有要离开这里,最多三个月,就会回来。”
“你还要回来?”卫子柯不太理解,“这里有什么好的,住得不好吃得也不好,冬天冷夏天潮,像我们这种生在这里,死在这里的人也就算了。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?”
“我觉得这里很好。”听到卫子柯贬低自己的家乡,邱一燃笑起来,但她的脸色被河风吹得很白,于是笑容也显得很苍白,
“生活很平静,没有什么压力。”
“这种平静有什么好的?”
“这种平静,已经是让我觉得最不痛苦的一种方式了。”邱一燃轻轻地说。
接着,像是警告,或者是承诺那般,她又强调了一句,
“总之,我会再回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