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文家还在,丁老夫人亦或丁婕妤就能拿捏文竹一辈子。
可她所有的算计都用到了文竹身上,却忘了细究孙女的心思。
丁婕妤极其反感这件事,碍于祖母总是语重心长地给她摆种种道理,她不想进宫前生出不快,便一直压在心里。
进宫后,好几个嫔妃见到文竹,俱是笑得意味深长,尤其付才人,言语间暗指她还无宠就铺好了争宠的路,又说主仆二人的容貌平分秋色,谁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。
被这么刺激了一段日子,加上本有的忌惮厌烦,丁婕妤对祖母生出了怨怼,转而想反过来敲打祖母一下:把文竹打发到慎刑司之后,祖母便会明白,如今已是君臣之分,往后行事务必让她顺心才行。
昨日是八月十四,佳节前夕,付才人被皇帝亲口惩戒,丁婕妤觉得,这反倒是动手的好日子。
她命另一个陪嫁丫鬟迷昏文竹,洒油料到挂账上纵火,再出言威胁文竹。
她以为,皇帝听到走水,无论如何也要赶到雅芳阁看望受了惊吓的她;
她以为,自己位分是新人里最高的,固然有丁家的情面在,也因皇帝对她更满意;
她以为,一个奴才而已,宫里没人会在意死活,帝后听她怎么说,也便怎么发落了;
她以为,祖父权倾朝野,不论皇帝还是皇后,打一开始就要顾及丁府,摆出护着她的态度。
而结果,她以为的能有几分成真?
站在殿外的丁老夫人,看完手中那些口供,像是平白挨了一闷棍,眼前黑了黑。
孙女真是太年轻,太沉不住气了。实在不想留着文竹,好生跟她说不就好了么?做什么弄出纵火那样的大事。
迟一些,萧灼也知晓了昨夜整件事的经过。
“不省心的蠢货。”他叹气。
常久福深以为然不算,还替皇后告小状:“丁婕妤说话很是与众不同,昨儿幸亏皇后娘娘心绪颇佳,否则怕要生一场气。”
“直说。”
常久福便把丁婕妤那些自作主张、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的话念叨了一遍。
“她对皇后无法心服口服?她是什么东西?”萧灼黑了脸,“既然受不起抬举,那就做个充数的。”
常久福躬身待命。
萧灼凉凉道:“丁婕妤以下犯上、德行有亏,降位选侍,迁居听风馆,罚俸一年,禁足半年。”
常久福挑眉:这责罚细算起来,简直比之前的德妃还要重,皇上这是瞧着首辅不顺眼了?再有,皇上怎么总往听风馆添人?已经有贺选侍、谢淑女,如今又塞一个丁选侍进去,也忒热闹了。
“还有,”萧灼仍旧气儿不顺,“修缮雅芳阁的费用,命丁选侍双倍缴付,多出来的平分给出力的宫人。她若拿不出,逐月扣份例。”
闹事就闹事,烧房子干嘛?宫中一事一物,都是他和兰悠的,别人没有毁坏的资格。
常久福忍着笑领命,踌躇片刻,仍是忍不住提醒一句:“丁阁老那边——”
萧灼睨他,“朕连那老匹夫也收拾不了?没出息的东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