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尔煌尝试缩骨时骨头发出炒豆子似的轻响,因着状态不对只短短地矮了三四公分,他大口喘了两记,帆布鞋踩过满地狼藉,缓步向客厅走去。
……
赵琳躺在地毯上,她染成茶棕色的头发糊了半边脸,真丝睡裙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,肩带滑落到手肘。
她见自己的窝囊丈夫缩在沙发角装鹌鹑不搭茬,只是直勾勾盯着玄关,跟着转头看去却差点扭了脖子——门口站着个少年。
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,白T恤仿佛能拧出水来,脸上带着一次性的蓝色口罩看不清面容,浑身上下透着疲惫,可那双眸子却依旧亮得渗人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她立刻夹起嗓子换成甜腻腔调,把淤青的脚踝往裙摆里藏:“小……小弟弟怎么乱闯别人家呀?这样是不对的。”被反绑的手腕在背后扭成麻花,“快来帮姐姐解开,姐姐就不叫保安过来了。”
关尔煌刚迈步就踩到个硬物,抬脚发现是个微型镜头。旁边堆在一起的同类设备像撒了的跳棋,他这才明白绑匪和赵琳的意思。
“家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?”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摄像头查看,目光在夫妻俩身上来回扫。
赵琳扭着身子娇嗔:“小弟弟真会开玩笑,姐姐家的值钱东西刚都让人抢走了,帮姐姐松绑,给你发红包好不好?”她浑没发觉少年口中的异常,还在不死心地说道。
关尔煌走到赵琳跟前,蹲下来顺手捞起她睡裙腰间的细绳带,眼角却一直偷瞄着赵健君那边,却意外发现这位丈夫眼珠子正黏在自己攥着带子的手上,喉结可疑地滚了滚,连呼吸都变重了。
关尔煌心里直打鼓但脸上还绷得住,手上故意把松垮的裙腰勒出几道褶。
赵琳刚要“啊——”出声又硬生生憋了回去,因为那截松脱的睡裙带子转眼就被利索地重新系好了。
心底那潭死水冷不丁晃了晃,完全没发觉那只手的主人已经悄没声连上了她的意识。
“杨志奇死前没说要带你走吗?”口罩闷着的声音嗡嗡的,却让赵琳水润的眼神瞬间僵死,像被踩住尾巴的猫。
她浑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送走虎后来的豺: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关尔煌感受到她意识里毫无章法地慌乱,眉头皱了皱,加重了音量:“回话!”
“没……那老鬼其实不信我……他不怎么把事情跟我说。”
“周璐,陈菲雅,总该知道吧。他的事,你再好好想想。”
赵琳终于发现眼前的少年宛如深渊,他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,她却摸不清他的底细。仔细思索后颤着声回道:“我真不知……”
“八爷?老太爷?”关尔煌突然截住她飘散的思绪:“是什么人?”
赵琳怔住:“我没说过……”“说他们的事。”
“就……就听那老鬼接电话时这么喊过……”她瞄了一眼少年的神色,继续说道:“……那老鬼对他们很恭敬……每次接电话都会躲着我……就算做那事的时候也要停下来……”
关尔煌用余光扫了眼赵健君,这人听到老婆出轨此刻连呼吸频率都没变,活像尊泥菩萨。他想了想:“就算是在这里的时候?”
赵琳破罐破摔地嗯了声。
关尔煌隔着口罩挠了挠下巴,突然歪头打量呆坐在一边的男人。
说起来他和这位销售部的前辈不算熟络,只记得他早就进了公司。
同事间八卦说这位副经理人如其名,在销售部混得像块背景板,不出错也不出彩,本分稳健得近乎无趣。
脑中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考,抬手揉了揉额角,张嘴戳破窗户纸:“监控是你装的吧,拍下来的视频在哪儿?”
赵健君闷声开口:“笔记本在电脑包里,录像都在里面。”
关尔煌跟着指引抽出电脑,按他说的密码点开名为“家”的文件夹,二十多个视频孤零零躺在列表里,点开粗略看去都是生活里该有的日常琐事,和旁边数来十几个摄像头完全对不上号。
“这么多摄像头就拍这些家长里短?”他把电脑转向男人,屈指敲了敲屏幕。
赵健君盯着屏幕上“客厅180715”的监控缩略图,喉咙动了动:“没用的都删了。”关尔煌现在虽然状态不对,但精神力本就比普通人旺盛,他逮住对方眼神里的闪躲。
‘平时不怎么撒谎吧,耳朵都上色了’想到刚才这货盯着自己绑腰带的变态样,关尔煌咬咬牙从快见底的池子里又舀了一勺,异能像根鱼线“咻”地甩进他的心湖里。
当最后十分之一的蓝条见红时,终于听见防火墙裂了条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