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来由地,脑中又闪过他颈间曾被她撞见过的那一抹暧昧红痕,璃音捏握了下指骨,迅速调转开了视线。
也或许,那就是在他颈间留痕的人吧。
虽然文昌说摇光不曾有过眷侣,但帝君不也说了吗,摇光千万年来独来独往,所以他的事,旁人知道的并不多,很多都只是推测,做不得准的。
真与哪位仙子暗渡了陈仓,估摸着也不会有人知道吧。
好没意思!
璃音一下子也有些恹恹的,但公务还是要办,她勉强打起精神,又与那孙守义问了几句。
原来他来惘山竟已有半月了,先是抱着孩子,爬上祭台坐了一天,结果孩子哭闹不休,直到晚上哭累了,他哄孩子也已哄得心力交瘁,困倦得不行,三人往柴火堆里一趴,便就这么沉沉搭了眼皮,呼呼睡去。
一早醒来,山幽寂静,秋风飒爽,祭台还是那个祭台,他在,孩子也在,唯独他辛苦拾来的那一堆柴火,竟是凭空消失了!
清晨微凉的山风一吹,没了木柴遮挡保暖,身上立时被吹起了一层战栗的鸡皮疙瘩,冻出来的。
柴火没了,冷还在其次,却让他怎么复刻圣女,如何飞升?
于是第二日,他又重新捡了柴,然后再一次爬上了祭台,因为拾柴耗费了太多体力,他上台没多久,就又上下眼皮一搭,睡着了……
次日醒来,又遇到了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怪事:柴火没了!
然后又一连几天,皆是如此。
他心里就渐渐有了数:天上一定已经有人知道了,这是在赶他走呢。
可他偏不!
直到今早,他重拾了柴火,乘坐牛皮上山,不想却被一阵天风刮走,刮到高高的云间,然后只得到一声缥缈的天音,便又被重重摔了下来。
那是他娘子的声音,她说:“回去吧,别再让我为难。”
璃音听到这里,已经可以确定,西王母口中的惘山异动,看来指的就是这个不屈不挠、向天宫讨要娘子的孙守义了。
不过对于孙守义这半月来作出的行为,璃音还是有些不解:“按照往年的约定,你们不是应该在七月初七刚见过面吗?十月里又突然这样找她,是有急事?”
祭台遭毁后就蔫了下去的男子,这时重又激动起来,他倏地抬起脸来,眸中愤恚,声音却沉黯:“没有。”
“今年的七月初七,她没有来见我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语调平静地道:“鹊桥搭好了,我带了孩子过去,在桥上等了她一天一夜,可她没有来见我。”
第153章
因着去九百年前走了一趟,回来便已是九月了,所以对于缺席的七月间,天上人间发生的大小诸事,璃音都不大清楚。
回身去问摇光,他也不出所料地对旁人之事一概不知。
劝也劝不动,孙守义坚持要上天寻妻的意志坚决,璃音一时有些犯难。
总不能就放任他和两个孩子在山顶静坐,事情总要有个了账。
但这说到底,又是别人的“家务事”,织女不来见凡间的夫君,自有她的缘由,自己也不好贸贸然就把人给人家领过去。更何况仙凡有别,他俩是遭了惩戒的,本就不许在每年七月初七以外的日子相见。
真是比闹鬼闹邪还难办。
璃音思索了一会,终于想出个折中的办法:她给织女宫飞信一封,说明此间缘由,并请求无论如何,都请织女娘娘就在这两日,抽空给她回一封信来。
其实孙守义说到底,不过就是要为七月七那日,娘子爽约的事要个说法。所以其间若有误会,虽不能见面,那也能给封回信,解释清楚,彼此说开,那就皆大欢喜;若果真就是不想见面,那回一封空信,璃音也就明白了,想必孙守义也会明白,该死的心,也就可以死个明白彻底了。
到时回信便当着孙守义的面展开,省得说是她编的。
孙守义听了这个方案,抱着孩子,半晌不语,但眼下也寻不出更好的办法,最后还是勉强点了头,同意了。
回信不是那么快就有的,祭台已毁,复刻圣女飞升无望,再杵在山顶上,能做的除了喝风,就是傻站。
璃音没兴致陪孙守义傻站在这干等,更何况……
咕噜噜——
两个可怜的孩子,哪怕在昏迷之中,肚子都在咕噜噜叫个不停,显是这几日风餐露宿地折腾,实在饿得狠了。
璃音不给孙守义发犟的机会,拎着一大二小就下了山,在皇城里找了家客栈,雷厉风行要了两间房,便把三人丢了进去,再板着一张十分叫人不敢造次的霜寒冷面,吩咐孙守义别再给她作妖,就在这儿安分陪着孩子,乖乖等织女的回信。
然后在孙守义果然不敢造次的眼神中,慢慢踱着步,很有威严地踱进了隔壁的客房。
然而……
门一关,转过身,璃音立刻耷眉枯眼地垮下肩,重重叹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