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走到沙滩时,雨已经彻底停歇,海面也恢复风平浪静,雨后夜晚的天空呈现一片暗红色,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段齐晞掏出裤袋里的打火机,堆好柴火,摆弄片刻便成功生起火来,他又折断几根细树枝,搭成一个烘衣服的架子。
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娴熟操作,时不时展露出手臂紧实的肌肉线条,让莫杳看呆住了,不禁惊叹道:“段齐晞,你该不会真的荒岛求生过吧?”
“荒岛求生今天是第一次,小时候倒是常跟家人露营,总给我爸打下手。”他挑了挑眉,轻轻勾唇,漾开一抹笑盈盈的弧度。
莫杳把湿衣服放上架子,两人围在火堆旁,把节目组留下的纸皮箱压扁垫在沙滩上。
火光之下,两个人的脸被映衬得红扑扑,两束明亮的火苗在他们眼眸中跳跃。
起风了,莫杳抬手取下丸子头上的发绳,波浪般的半湿长发瞬间倾泻而下,垂于胸前。
她撩起耳边碎发挂于耳后,一抬眼,瞥见段齐晞眼角的血痕已经干涸,火光映衬下,他白皙俊逸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,那道血痕平添几分破碎感,仿佛他们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。
“你过来。”她找回了助理包,低头翻出止血贴,朝段齐晞勾了勾手指。
段齐晞听话地凑近,她小心翼翼地用止血贴盖住血痕,“破相了怎么办?艺人最重要的就是脸。”
她的手心恰好挡在段齐晞眼前,擦破皮的伤口被他瞥见,一把抓住她的手,“你不也受伤了吗?”
“助理的手,没艺人的脸重要,不要紧的,”她抬起手近距离瞧了眼伤口,笑着调侃,“已经快愈合了,不用送医院那么客气啊。”
段齐晞安静地望着对面的莫杳,她的头发已经半干,没有了以往的齐刘海遮挡,从额头中间分开,巴掌般大小的脸庞前飘动着几缕发丝,多了几分慵懒的韵致,缓和了平日里的厌世感。
此刻她的模样,就像是破碎的瓷娃娃,月光般的冷白皮,蓬松的长发,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感觉,然而眼神始终坚定,不管她在黑暗里行走,还是在火光之下,就在今天,他眼前的这个“瓷娃娃”,再一次救了他。
段齐晞心里明白,莫杳从来都不是什么娇滴滴的“瓷娃娃”,现在的她更像是身披盔甲的女战神。
他的脸凑得很近,一直没有说话,眼睛里明明倒映着跳动燃烧的火星,目光却柔情得像水一样,直勾勾地凝视着她,眼底浓重的情意再也掩饰不住,如海水般波涛汹涌。
莫杳被他那从未见过的眼神盯到有些不自在,不好意思低下头,揉了揉发痒干涩的眼睛。
再抬起头时,段齐晞仍在温柔地注视着她,嘴角边多了一丝笑意。
同时,莫杳在他澄澈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,四目交汇间,陷入了一种隐晦的氛围,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岛。
段齐晞总是无意识地露出勾人的神情,一个帅哥天天在面前晃,不心动才怪。
“你别老是用这种看只狗都深情的眼神看人,别人会乱想的。”莫杳伸手挡住他的视线,试图用玩笑话糊弄过去这暧昧的氛围。
“那就想……”段齐晞垂下眼睑,用极低的声音偷偷说了一句。
那三个字,声音小到像在自言自语,莫杳根本没有听清,一边细树枝戳着火堆,一边反问:“你说什么?
突然间,段齐晞再次靠近,莫杳心脏漏跳一拍,屏住呼吸,他欲伸手触碰她的脸,她本能地往后一缩。
段齐晞顿了一下收回手,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面示意:“你这。。。。。。”
莫杳懵了几秒反应过来,摸了摸自己眼睛下方,原来是刚揉眼睛时掉出来的隐形眼镜,她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。
他被她带动着,也跟着笑意加深,“你傻笑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,就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,也是这样。”
段齐晞回想两年前那天,初见莫杳时,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,未曾想命运会让他们碰到了一块。
见他不语,莫杳继续说道:“告诉你一个秘密吧,其实在那次之前我就见过你了,不过是在梦里,我看到你摔了下来,像预知梦一样,那天我害怕那个梦真的会发生,所以站在那里。”
他有些震惊,挑了下眉毛,没有插话,安静等她说完。
“我知道你对我好,是因为觉得是我救了你,但其实你也救了我很多次,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,明白吗?”
段齐晞:“但你今天又救了我怎么算?”
“你要这么说,上次拍婚礼回来下雨你来接我,我刚来帝都被骚扰那回……都能算进去了!我们是朋友对吗?所以没必要算那么清楚,而且今天不算救,是我作为助理失职,没保护好艺人,这是我应该做的,以后我们还会是工作伙伴,所以……合作愉快吧。”
她一口气把话说完,终于得以喘息,可这些话她更多像是说给自己听,随即强撑出一个灿烂的笑容,尽量不让段齐晞看出异样,
听完后,段齐晞迟疑了,她说这话前,他确实感到自己对莫杳有过一瞬间的心动,但现在听来,这份心动是否仅仅源于莫杳再一次救了自己而感动呢?或者,只是单纯地欣赏?
夜晚的大海,黑到伸手不见五指,吞噬一切,海浪拍打着礁石,他混乱的思绪在这夜里不断翻涌。
天地间亮着光芒的,只剩夜空高挂的一轮弯月,和点燃的柴火,还有段齐晞眼里折射的光。
两人怕错过救援船只,都不敢睡过去,你一言我一言,彻夜长谈,不知道聊了多久,莫杳困到眼皮打架,讲着讲着突然没了声音,抱着双膝睡着了。
段齐晞身子往前帮她挡住了风口,一整晚看着她摇摇晃晃,想睡又不敢睡的模样,莫名觉得她可爱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