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姨守着炉火上的紫砂煲,袅袅热气从锅盖边缘渗出,在厨房弥漫开来。
裴景昀推门而入时,阿姨明显愣了一下。
“先生。”她连忙擦了擦手。
“多炖一会儿,不急。”裴景昀的声音很淡,目光一直落在汤锅上。
等裴景昀离开后,阿姨忍不住小声嘀咕:“真奇怪,这汤明明每天都这么炖的,今天怎么还特意来看火候……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另一个帮厨的阿姨摇头。
自从最初送汤的佣人出了差错,这汤的递送就有了新规矩。
汤炖好需要静置焖上两个小时,等到八九点钟,再由容叔亲自经手送往东院。
规矩来得突然,厨房里的人只当是岑清口味挑剔,却不知道其中原因。
容叔记着时间赶到厨房时,正撞见裴景昀站在灶前。紫砂锅盖刚被合上,余温尚在锅边凝着水珠。
“先生?”容叔脚步一顿。
裴景昀神色如常,只说,“可以了。”转身时袖口掠过灶台,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。
“给岑清送话,叫他早点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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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裴景昀的吩咐,魏钊精心策划的电影约会再次腰斩。
他将车停在聆兰苑大门前,熄了火却迟迟不动窝。
“这么多天了……总该给点甜头吧?”
保镖已经替岑清打开铁门,他本打算直接进去,却在转身时瞥见右上角那点隐隐闪烁的红光。
脚步微顿,临时改变了主意。
岑清折返至魏钊面前,社交距离被刻意拉近,手指拂过对方肩头,像是在替他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这个动作从某个角度看非常暧昧。
“夜深了,路上小心。”
这话说得极轻,像一片盈盈坠落的雪。等魏钊回神时,岑清已经转身离去,唯有那头银发在夜色中划出清冷的弧光。
魏钊站在原地,心跳如雷,他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,不自觉暗骂一声。
又来,今天不知道多少回了。
这看得到吃不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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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院,连廊花厅,岑清在那株昙花前短暂停留。
花萼半开半合,月下昙的花期犹如雁信,一旦规律便总是准时。
九点,岑清躺上床。
连续几天下来,即使在外面补过觉,身体也吃不消,尤其是胃,火烧火燎,牵连得四肢乏力,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。
不知过去多久,一阵敲门声将他从半梦半醒间拽了出来。
容叔正端着汤站在门口。
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,在闻到那股味道的瞬间更是翻江倒海。
岑清脸色煞白,手指死死攥住被角,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那碗汤。
等容叔离开,又强撑着挨了十多分钟,才佯装无事地走向浴室。
花洒水流汩汩漫出,急遽而迫切地掩盖那些异样的声响。
从浴室出来时,岑清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。
“再坚持一下……还不到时候……”
他对自己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