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言蹊捻珠的手微滞,轻笑责怪:“滑头。”
她眼底漾开细纹,似嗔似喜,却如何不知这是祁深的推托之辞?
看似事事依她,却是个极有主见的。
打天下的时候已经过去,如今天下大定,该是文官治天下、多有建树的好时候了。武官想往上升,难上加难,更不用说上头顶着一群开国功臣。
祁深见母亲神色微动,赶忙顺势转了话头:“这月廿三便是母亲寿辰,儿子与父亲商议,不如请玄都观的道长来设坛祈福如何?”
李言蹊摆摆手:“闹哄哄的,倒不如你抄卷佛经与我。”
“庆寿可不得热热闹闹?届时儿子再去求得圣上恩准,让太常寺的乐工和舞妓到府里表演,好生热闹一番。”
“罢了,随你就是了。”李言蹊妥协笑着,忽又蹙眉伸手:“你手上怎有伤?”
祁深不动声色地用袖口一掩。
来之前拆了白练,就是不想母亲起疑,伤口药味虽重,却能被寝居内的檀香很好遮掩,不想还是给瞧见了。
祁深笑着不甚在意:“今个练剑,儿子不察,莽撞擦伤了,其实无大碍。”
“为不让我心忧,你总有这样那样的缘由。”
李言蹊担忧着,又道:“深儿,万事以自己的身体为重,知道吗?”
“儿子自当谨记在心。母亲且歇息罢,切莫过于操劳,儿子去前头寻父亲说会话。”
祁深言罢,得了李言蹊的准许,于前院书房问候完父亲祁泰,便回了可中庭。
他摩挲着手里的三棱弩箭,盯着瞧了几瞬,而后命乐觉前来,问了些细节。
“那刺客跑得很快,七拐八绕,却似是对四周了如指掌。”
“了如指掌……”祁深若有所思。
刺杀应该是一时兴起的,不像蓄意,否则不会那么仓促,他想不通最近有得罪什么人,除了一直调查的周菊英。
她身边应也有人不远不近地护着,上次护城河的那个人应该就是,隐蔽到乐觉从未发现过,如果不是周菊英性命旦夕,那人也不会暴露。
而如今他的接近,必是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,才招致暗杀。
祁深冷扯了唇角,他并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。
这鲁公府,看来他还得再去一趟。
“乐七的伤如何了?”
“回郎君的话,好大半了,估计飞檐上树也不在话下了。不过是些皮外伤,用的好药,自是恢复得快。”
“既好了就让他继续把人给盯死了,放聪明点。还有,提醒他别忘了答应过什么,所剩时间可没一个月了。”
“是!”
那日乐觉也在场,对于暗探来说,乐七所应下的条件无异于寻死,找出她隐藏的秘密……她能有什么秘密呢?
今个他又在场,跟着世子这些年他亦学了不少察言观色,那小娘子看似句句求饶,实则在以弱对强,拿捏人心。
真躲不过去了,才肯泄露出来一星半点的东西,着实会藏。她如今在明不假,那谁在暗呢,会是今日的刺客吗?目的又是什么?
乐觉负命,将话传给了乐七。
而乐七却是短暂“嗯”声后,半晌没再说话。
他是个孤儿,从小唯世子命是从,从有意识开始,世子就是他的主人。
主命所遣,赴汤不违。
但人在离死的最后一个月会做什么呢?
乐七不知,他只收了一截洗不净血的长条布,怀揣在胸袋,然后仔细梳了头发。
自青梧院回来后的几日,应池的日子过得不顺极了。
她发现自己的衣服不是被风吹到地上沾满泥土免不了重洗的命运,就是莫名其妙破个特别大的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