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早晨一连串的变故,众人回到客栈时,日头早已高悬。
魏鸿章一行人踏入客栈,小二连忙迎上,满脸堆笑,引众人入内。
一落座,魏鸿章便抬手揉了揉眉心,神色显露出一丝不耐。
这一早上从晴蔻失踪,到灵隐寺异象、神迹显现,再到灰袍僧怒喝“孽障”祛邪,接二连三,哪怕是掌管偌大家业的魏鸿章,也难免心生烦躁,眉宇间隐隐笼着一层阴郁。
他沉吟片刻,抬眸扫了众人一眼,缓缓开口道:
“这两日舟车劳顿,如今已近正午,先在此歇上一日,明日一早再行启程。”
“是。”
李韵娘与众夫人应声,纷纷退下各自回房歇息。
苏怀谨正垂首行礼,准备退下,却被魏鸿章冷不丁地喝住:
“苏怀谨,站下!”
他抬起头,便见魏鸿章阴沉着脸,目光冷冷地盯着他,语气不带丝毫商量道:
“方才那高僧的话你也听得一清二楚,虽说明日才回府,但今日你哪儿都不许去,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里,把那经书给我一字一句念清楚,若是敢有半分懈怠,坏了法事……哼!”
话音落下,他又重重冷哼一声,警告之意不言而喻。
“是。”
苏怀谨神情恭敬,拱手应下,声音不卑不亢,说罢转身上楼。
魏鸿章目送他的背影,眼神愈发阴冷,嗤声道:
“早知如此,当初便不该收这人进门。”
声音不低,直直落在众人耳中。
李韵娘闻言,脚步微微一滞,眸中闪过一丝怜色,心底暗叹,她始终不明白,老爷为何对女婿成见如此之深,动辄便是冷语斥责。
一旁的二夫人、三夫人,嘴角轻轻一勾眼底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。
苏怀谨仿若未闻,神色平静地拾级而上,唯有眼底一抹怒意一闪即逝。
魏明鸢眉头轻蹙,心中隐隐觉得今日诸事透着几分诡异,却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妥,只得默然不语。
回到房中,苏怀谨在木凳上坐了下来,神情沉静,半晌无语。
魏鸿章方才的斥责,他并未放在心上,亦可以说,早已习以为常。
然而,习惯并不代表心中不记恨,原身遭遇暂且不提,穿越而至,从初次见面时的训斥,到当众命人动手的羞辱,往后每一次碰面,都伴随着明里暗里的讥讽打压。
泥人尚有三分火气,他堂堂一个现代之人,心中岂会无波?若真依原策行事,将制糖之法拱手献出换取脱身,岂非便宜了魏鸿章,便宜了魏家?
他手指轻叩桌面,目光渐渐深沉,一抹冷意在眼底浮现。
但很快,他又想起了晴蔻,想起了便宜丈母娘李韵娘,亦想起与自己同房的便宜老婆魏明鸢……。
渐渐的苏怀谨心头的戾气缓缓沉了下去。
“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