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璋从竹月手中接过了竹月递过来的玉瓶,然后让苏佐和竹月等在荣庆堂门口。
至于其他的人,则被贾璋留在了二门外面。
贾璋走进了贾母的卧室,只见室内空无一人,守夜的人也不在,只贾母一人靠在弹墨引枕上。
见贾璋过来,贾母问他道:“银子可取出来了?”
贾璋尽可能地放缓语气:“祖母,孙儿去府库取银后发现箱子里面银子全都不翼而飞了。审讯过后,才知这竟是府里管事贪墨的结果。”
“没贪墨的也选择和光同尘,你好我好大家好,上上下下没有一家干净的。”
“孙儿已经请父亲带队前去抄没这些奴婢的家产了,还亲自带人绑了后院排房里值班的管事。眼下这些人都被孙儿关到后街别居里面,雪檀正在审讯。”
“为了防止走漏风声,孙儿没有禀告祖母就自作主张了,还请祖母宽恕。”
听到贾璋的叙述后,贾母只觉眼前发黑。所幸贾璋及时扶住了贾母才没让她仰倒下去。
贾璋小心翼翼地喂贾母服下一粒天王保心丹。
吃完药后,贾母终于缓过来那口气了。
她心里很清楚,虽然贾璋没说,但是这些贪墨管事里面绝对少不了赖家。
她和老国公都知道赖家贪墨火耗银子的事。
老国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为的是赖大父亲陪着他出生入死的情分。
而她对此宽容,是因为赖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。
她自嫁到这府里面后,从孙媳妇做起,什么苦没吃过?什么阴私事情没做过?
在这个过程中,赖嬷嬷就是她的军师,赖家就是她的白手套。
她知道,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,无论多么严明的制度都难以禁绝贪污。
那点火耗银子,在贾母眼里就是她给赖家的奖赏。
只是赖家怎敢如此猖狂,竟敢盗空府库?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才是主子?
“我知道了,璋哥儿,你没有错,你做得非常好。”
贾母捏着眉心缓解头痛:“你做事不用顾忌我的心情,也不用顾忌别人的心情。这些奴婢都撅咱们家的根了,我又岂会因为旧情心软?”
贾璋给贾母按摩太阳穴,轻声道:“孙儿会把赖嬷嬷送到南边庄子里荣养的。”
贾母心里因为贾璋的安慰熨帖了些,但她还是否决了贾璋的建议。
“打蛇不死必受其乱,你抄了赖家,芳萍必然会记恨你的。”
“待你父亲抄完家后,就直接送她去见老国公吧。”
贾母声音沙哑地道:“这件事,祖母亲自去做,你小孩子家家的见不得这样的事情。”
贾璋敛眸,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吗?
前世他身处东厂,不知看到了多少人伦惨剧。
他也会觉得割裂,也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,但除了劝慰自己“心中若有桃源在,处处都是水云间”外,他又有什么办法呢?
身为内监,他没有任何说不的资格……
就在祖孙二人陷入沉思之时,贾赦他们已经到了后街,一行人威势赫赫,看起来就不好惹。
跟着贾赦过来的家丁婆子们少有害怕的,在黄柏的鼓舞下,这些人生出了满腹胆气来。
大老爷都说了,这次抄家老太太已经允了的,他们完全不用怕。
不管是赖家人,还是二太太的陪房,全都照抄无误。
大房的管事也不能放过,这年头,还有奴婢藏主子的钱的道理吗?
这些管事贪墨了库房里的银子,犯了滔天大祸,不管他们是谁的人,最后都会被发卖掉,谁来求情都没用!
所以什么人情往来,什么事后打压都不用担心,什么赖嬷嬷周大娘的都不必顾忌,全都绑了就是。
大老爷说的言之凿凿,手里又有老太太掌管的外院府库对牌为证,两相映照之下,这些家丁婆子们哪里还有不信贾赦的话的?
既如此,他们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?别说是抄家了,就算是械斗也没什么好怕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