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略人略卖可是十恶不赦的死罪!”
沈卿云霎时明悟,只觉通体生寒:“能进莳花馆的,按律不皆应是登记在册的罪臣家眷?如此胆大包天的瞒天过海,背后是谁在庇护?”
唐九霄微一点头,答道:“不用猜了,阿云,正是你想的那般。”
崔家。
沈卿云早知崔家有些见不得光的营生,否则如何维持那般奢靡无度的用度。可她万万没想到,他们竟敢染指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。
“可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……”
她怔怔抬眸,嗓音轻颤:“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,就这般……被逼良为娼么?”
“这世道远比你想的要毫无底线。”
唐九霄抚过她耳垂,叹了口气:“我觉得你从前那样就很好,有些事,你本不必知道得如此清楚,只会脏了你的耳朵。”
沈卿云定定望向他:“你既已查了这么久,可是掌握了确凿罪证?”
“是,人证物证齐全。”
唐九霄看穿她的意图,却摇了摇头:“但时机未到,你该明白,这等杀招既出,必要一击毙命,容不得对方半分喘息。”
沈卿云何尝不明白。
她这些时日的隐忍周旋,不也正是为了将这盘棋下到最后?
可每多等一日,便意味着更多无辜之人要在黑暗中煎熬。
崔家如今正如日中天,即便将这些铁证呈至大理寺,恐怕也会被悄然压下,最终石沉大海。
更甚者,对方若察觉风声,定会毫不犹豫地毁尸灭迹。
她齿关紧咬,思绪飞转。
焦虑如蚁啮心,正当煎熬难忍时,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覆上了她的双眼。
“你该歇息了。”
唐九霄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:“思虑过甚,最是伤身。别忘了……你如今不止是一个人。”
他掌心温热,不着痕迹地滑落,在她腰间轻轻一带,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小腹。
沈卿云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。
戏既开场,便没有中途露怯的道理。
她默然垂眸,片刻后似是卸了力道,指尖轻轻攀上他肩头,声音低柔:“你说得对。”
“不必忧心,我总归是与你一道的。”
唐九霄松开手,转而将她稳稳抱起,似是察觉到她眉间未散的迟疑,又缓声补了一句:“我应承你,不会再像龙泉山庄那时,事事都将你蒙在鼓里。”
夜烛将他身影投在屏风上,晃晃悠悠,如同此刻她悬着的心。
她依偎在他怀中,听着那沉稳的心跳,眼底却清凌凌映着那晃动的烛火。
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,她终于轻声开口:“这件案子,是大殿下吩咐你去查的,对么?”
“早在龙泉山庄,你将那块令牌还给他时,便已决意站在他那边了……是不是?”
唐九霄抚着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。
昏黄光线下,他垂眸看她,唇边似有若无地牵起一丝弧度:“你都猜到了。”
沈卿云几乎要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承认逼得笑出声来。
原来如此。
辽州那场将她推入绝境,步步惊心的算计,根源并非什么朝堂大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