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她大二那年离开帽儿巷时,宋霆塞进她包里的。这些年,她从未查询,也从未动用,卡片跟着她从大学宿舍辗转至出租屋。此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,一种迟来的酸楚席卷了她。她取出卡片,攥在掌心,透过冰冷的卡片触碰到他的温度。
她回过身,打开玻璃门走下台阶,给宋霆发去一条信息:收到了,我会尽快还给你的。
她收起手机抬起头,灯光所及之处,一片、两片的雪花游游荡荡从高空坠落。风从街角转出来,刮在脸上,割得生疼。
初雪纷扬而至,她立于寒风中,握紧了拳。雪花在她周围织就一片寂静,却盖不住她心底奔涌的浪潮。
她发誓,要拼尽全力去赢得一个未来——一个不必向任何人低声借钱、由自己主宰人生的未来。
第37章Chapter37人生旅途
南久在酆市从此有了家,星耀就是她的家。她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新店的建设与运营中。
林颂耀的决定引起了一部分员工的质疑。另外一个合伙人丁骏是管理层,他们质疑的对象自然是南久。
林颂耀经常夜里参加完饭局,路过新店下车进去查看进度。无论多晚,他几乎总能见到南久的身影。她要么蹲在电缆和碎屑里,灰尘被穿堂的夜风扬起,覆在她肩头;要么一边打着电话沟通送货进度,一边跟工人交涉开孔位置;要么窝在如山堆积的板材深处,被那些未成形的柜体和门板淹没。
关于合伙人的选择,林颂耀深思熟虑。丁骏作为主管,不仅深谙行业运作,更在内部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。然而,除了战略与资历,他还需要一个能真正俯身实干、将蓝图落地的人。
南久以全力以赴的姿态,给了他最有力的回应——他当初排除众议所做的决定,没有错。
几个月下来,南久从一个不懂装修的小白,成了个头头是道的包工头。工人干一天拿一天钱,不是自己的活,大多数工人懒得伸下手。南久不仅要盯着装修进度,还要整日跟这些工人、设计团队、供应商、物流公司斗智斗勇。指望项目经理,工期只会一拖再拖,她一天都不想拖。身边只要是个人,碰见了都得被她抓来干活,林颂耀和丁骏也不例外。
有时候林颂耀不过打算看一眼就走,却被南久强行拉住。
头一次,南久往他手里塞把钳子,让他去把才到货的木条封箱拆了。
林颂耀哪里干过这种活,在他看来,能用钱解决的事情,何必自己动手。
南久却义正严辞地说他:“工人到点下班都走了,明天油漆工进场,你让他帮你拆木箱,他又得念叨这是木工的活。真把木工喊来了,他会说这是我们自己买的椅子,跟他木工有什么关系。我难道因为几个木头钉子让厂家预约工人上门拆箱?把东西堆在这碍事,再等个几天?
“快干吧,顺手的事儿,好像这不是你公司似的。”
林颂耀拿着那把钳子,竟一时间无言以对,只得卷起袖子。钉子撬了几个,他的手被木屑刺破。
南久无语地将目光扫向他,那架势若不是林颂耀是老板,她都要开骂了。她一通忙活找来创口贴,席地而坐,粗暴地拉过林颂耀的手,替他贴上。
林颂耀瞧着她这股蛮劲儿,禁不住发笑。南久贴好创口贴,睖起双眼:“别笑了,少爷,去干活。你快点,我饿死了。”
林颂耀慢悠悠地直起身:“你都喊我少爷了,还要我干活?”
“难不成让我个弱女子上?”她催促道,“行了,赶紧的,我还要把纸箱腾出去。”
林颂耀拿起钳子:“得了吧,你还弱女子?”
锁上店门,夜已深。林颂耀提议:“一起去吃个夜宵?”
南久瞧了眼林颂耀跑车上不知道换到第几任的陌生美女,将大包往肩上一甩,挥挥手,背影逐渐走远。
那条她会尽快还钱的信息,宋霆没有回复。但不代表这笔欠款可以无限延期,南久比林颂耀和丁骏对盈利的渴望都要强上百倍。
旗舰店开业,所有招待用茶,她汇总成订单,发给宋霆。逢年过节,公司之间总有些高端茶叶礼盒的置办需求。无论是星耀还是她接触的一些合作商。但凡有需求,她都会转化为一笔笔订单。
她知道宋霆不会问她要利息,她便用自己的方式还他那夜雪中送炭的恩情。
大学毕业后的头一个春节,南久拒绝了爸妈的邀请,独自在星耀度过。她终于用十年的时间想明白一个道理——在一个从未为她预留位置的家庭里,无论是迎合还是反抗,最终都会将每一次尝试变成一种自我损耗的酷刑。唯一的出路是带着完整的自己,彻底远离。
春节期间,林颂耀来过一趟,本想拿个东西就走,却看见南久蹲在角落拆泡沫纸箱。纸箱里是她年前买的一套茶具,直到放假闲下来,她才得空将这套茶具拆了。
南久掀开眼皮看了眼林颂耀,淡淡地打了声招呼:“新年好,林总。”
“我看你新年过得不怎么好,没回家?”
“好得很,公司是我家,奉献为大家。”
林颂耀哂笑道:“我们公司没这种企业文化。”
南久低下头,又继续忙自己的事。
林颂耀拿完东西临走时,再次看了南久一眼。他调转步子,走到南久跟前,提了下裤子蹲下身。
南久停住手上的动作,抬起头与他平视。黑色修身毛衣贴在她的身上,将她包裹得愈发纤瘦。
林颂耀一瞬不瞬地盯着南久,他的轮廓有种精致的矛盾感,骨相清晰,面部线条却柔和,自带苏感的眼睛看狗都深情。
“我有时候挺心疼你的。”他没来由地说了句。
南久嗤笑:“我干什么了要你心疼?你心疼也没说多来两天帮我干活。让开点,别挡着我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