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被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哥哥同时“疏远”的感觉,像无数细小的针,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的疼。她骄傲,她被宠坏了,她不懂得如何正确表达委屈和不安,只能用更刻薄的言语和更刁难的态度来武装自己,结果却往往让局面更糟。
她并不愚蠢,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,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向她那些跟班倾诉?她们只会附和或出些更馊的主意,根本无法理解她内心的失落。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。
终于,在这个无人注意的黄昏,她再也忍不住,跑到了这片静谧的小树林,靠在一棵的槐花树下,将脸埋在臂弯里,低声啜泣起来。
就在这时,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赵雅丽本想安静地穿过树林,却听到了压抑的哭声。她放轻脚步,循声望去,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树下的熟悉身影——方知晓。她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扮精致,头发有些凌乱,昂贵的爱马家连衣裙角蹭上了泥土,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和脆弱。
赵雅丽的脚步顿住了。她犹豫了一下。走开吗?当作没看见?这似乎是最简单省事的选择。但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,想起她最近虽然刁难,但更多是言语上的刻薄和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,并无真正恶毒的行为,赵雅丽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她最终还是走了过去,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“东太后”手帕,轻轻递到了方知晓的眼前前。
方知晓被这突然出现的手帕吓了一跳,泪眼朦胧中,她看清了来人是赵雅丽,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,里面充满了被窥见狼狈的羞愤。
“不用你假好心!”她用力打开赵雅丽的手,手帕掉在了地上,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敌意,“你是来笑话我的吗?看到我这样你很得意吧?!”
赵雅丽看着掉在地上的手帕,没有去捡,也没有生气。
“我不是来看笑话的。”赵雅丽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,“方知晓,你是不是因为逸轩哥和顾凯明学长的事情难过?”
她如此直接地戳破了方知晓的心事,方知晓她张了张嘴,想反驳,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。
赵雅丽继续说着,“我只是想告诉你,顾凯明学长……我想,他可能更多是因为和逸轩哥竞争的习惯,才来招惹我。他觉得凡是逸轩哥在意的东西,他都要插一脚。这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,更像是一种……孩子气的较劲。”
随后她提到了那个让方知晓更在意的人,“至于逸轩哥,你真的误会了。逸轩哥照顾我,仅仅是因为他父亲和我母亲是很好的朋友,是长辈的嘱托。他对我,就像对妹妹一样,没有其他任何意思。”
方知晓愣住了,呆呆地看着她。赵雅丽的解释让她的委屈消散了一些,但长久以来的高傲和此刻被看穿的窘迫,让她不肯轻易低头。
她别开脸,用力的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,嘴硬道,“谁、谁难过了!你少自以为是了!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?也许……也许你就是故意这么说来骗我呢!”
她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,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一些颜面,“对!你肯定在撒谎!逸轩哥哥和凯明哥哥那么优秀,怎么会……怎么会只是因为你说的那样!”
赵雅丽看着她这副明明已经动摇了却还要强撑的样子,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,又有点无奈。这个方知晓,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大一点,怎么心性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,别扭又单纯。
她懒得再争辩,“信不信由你。我只是不想被卷入这种无聊的误会里,很麻烦。”她弯腰捡起那掉在地上的手帕,重新塞回自己的包里,转身准备离开,“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如果真的在意,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。”
说完,她抱着书离开了小树林。
方知晓站在原地,看着赵雅丽消失在树林尽头的背影,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赵雅丽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。“孩子气的较劲”、“无聊的误会”、“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楚”……
她不得不承认,赵雅丽的话很有道理,也很坦诚。如果赵雅丽有心炫耀或欺骗,根本不会特意跟她解释。
“哼!”方知晓用力跺了跺脚,像是要把满心的烦躁都踩掉,对着赵雅丽离开的方向,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喊道,“谁知道你是不是撒谎!我……我后续会观察你的!要是被我发现你说谎,我饶不了你!”
喊完,她自己也觉得这威胁有点苍白无力,脸上有点发烫,赶紧转过身,也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失态的地方。跑出一段距离后,方知晓慢慢停下脚步,靠在另一棵树上,长长地吁了口气。
而走在回宿舍路上的赵雅丽,回想起方知晓最后那跺脚喊话的样子,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,嘴角泛起一丝笑意。
“这个方知晓……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大小姐。”她在心里默默想着,“希望她以后能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