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要开口,就听到了通报声,“太子殿下驾到!兖王殿下驾到!魏王殿下驾到!”
三位殿下同到,一时间楼上鸦雀无声,皆跪地相迎。
太子看了一圈,目光落在王静则身上,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,方才他在下面已然听了个明白,将自己的婚约当做赌注,实在是不该,可再不该,这也是王静则,是她的女儿,如今赵鸾鸾不在,自己如何能不管,大抵心情复杂就在于此,看着王静则与赵鸾鸾三分相似的眉眼,有种提前替未来媳妇收拾女儿烂摊子的感觉。
王静则瞧见太子,也有些怪怪的,还有些怂,以阿娘与太子殿下的关系,未来必然就是她的新爹爹,如今被未来新爹爹瞧见这乱糟糟的场面,有些莫名的羞耻和不知所措,第一次没来由地如此想阿娘也在。
魏王可太清楚他们之间这不可明说的干系,那个女人是太子的软肋,王静则是那个女人的女儿,这不就是另一个间接可以利用之人,他的眸子中精光闪过,犹疑道。
“王小娘子这般将未来阿郎随意抵出去,是真心不满这婚事,还是不满这人,谢家是望族,谢郎君是名满长京的才子,经天纬地、国士无双,不知,王小娘子是对何处不满?”
这话说的与在仁明殿中武贵妃对赵鸾鸾说的意思如出一辙,其中险恶心思可见一斑,褒扬亦是暗贬,谢书玉越好,就衬的王静则越一塌糊涂,越不知分寸,毕竟如今赵鸾鸾与王颐之和离出府,王静则就连唯一能说道的家世也没有了,谁配不上谁,还用说吗,下位者挑挑拣拣,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?
王静则站起身,她并不认识这人是谁,是兖王,还是魏王,无论是谁,也都没关系,她听得懂,这人是在看不起她。
这些日子,她在赵鸾鸾身边学的最会的一个道理,那就是不卑不亢,越是面对尊贵的人,越不能将自己低到尘埃里,她睁着圆溜溜的杏眼,一本正经。
“殿下,就一定要有不满?嫁与不嫁,不是殿下的事,不是任何人的事,是我的事,便就算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我爹爹不管我,我阿娘也允我自主,我为何不能说一声不嫁。”
“赌注是朱萸下
的,我的赌注不过是对这些欺负我的人一报还一报,再说,我也认是我一时不察,才没顾忌谢郎君所处,可思虑清楚后,我也做了改正,我想更改,可茱萸不允,非要说什么发过誓,这誓我没发,为何要逼我认,我当真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。”
王静则向来直言直语,不搞什么装模作样,也正是这番做派,让一直在一旁热闹的人有些尴尬,就好似他们皆醉,唯王静则一人醒,她在看着他们耍猴。
魏王笑了笑,对这小儿言语并不在意,只觉得赵鸾鸾这女儿傻的有些过,既生在京都,做了这达官贵人的女儿,怎么还能这般单纯无辜,会死的。
兖王则是好笑,提醒道,“你这小娘子还真是大言不惭,方才你所说的皆不合常理,一约既成,驷马难追,太师府与太傅府的秦晋之好,又岂是你一人可以决断的,你身上担着的是两家人,而非你自己一人,还是快些与你那未婚郎君认错,不要闹到无可挽回。”
“二哥此言差矣。”一直没说话的太子发了话,“我倒觉得王小娘子的话不无道理。她已非王家姑娘,又何须顾忌王家所定婚事,如今既为她阿娘所养,那便只需听母之命,再说此事症结也并非婚约,而是这两位小娘子的赌约。”
“朱小娘子,你此番所定赌注,实为太过,怎可以未婚小娘子的身份谈论旁人未婚阿郎,有违纲常也。”
朱萸哪里跟太子说过话,一时间分不清什么,就低了气,“殿下教训的是。”
她没听出来,可旁人都听出来了,太子有意护着这位王家小娘子。
魏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“五哥,朱小娘子确实不该下谢郎君为赌约,可王小娘子也有纵容毁约之过,若真是板板正正地论个是非,王小娘子也该跟谢郎君和朱小娘子认错才是,五哥又为何只字不提?”
第34章不好惹太子70%丨义子30%
面对魏王这直指的偏帮之说,李鹫凤眸含笑,温柔至极,目光逡巡至在场诸人,不痛不痒道。
“冤冤相报何时了,我并非提点刑狱司的官僚,揪的亦非是穷凶极恶的罪犯,一提便罢,我亦相信两位小娘子一点即透。”
朱萸虽身在内宅,亦被父亲耳提面命过,不可掺和到皇子之争中,她本意是要世家子们见证王静则出丑,谁知却招惹了太子魏王等人,是要出大祸,见此场面便要急忙脱身。
“谢太子殿下提点,小女子明白。”
但到底心有不甘,她凶狠地看了王静则一眼,十分憋屈道。
“那便如你所说,重新立赌约,若你输了,便自请禁闭,出嫁之前再不出府,若我输了,日后遇见,再不与你争辩半句。”
比之方才的赌约,朱萸已委婉许多,她是恨不得王静则此生不再京城出现才最好。
王静则偷偷瞥了太子一眼,又觉得这本来就是她的事,有什么好担心,于是看向朱萸,随口道,“随你便。”
见她们二人这一山不容二虎的气势,李鹫好笑地扬了扬嘴角,梨涡隐约露出。
而魏王和兖王相视一笑,只觉无趣,他们这个太子实在是乏味枯燥地很,每每开个惊险刺激的话头,都好生好样的应,四两拨千斤、搅混水的好手。
兖王长眉一挑,索性顺水推舟,“文斗武斗无非就是斗草的儿戏,今日岁朝,万岁山内应有尽有,我看倒不如来一场相扑,一场蹴鞠,比一比谁是这当之无愧的女校尉。”
章朝女子文斗武斗,指的便是斗草,文斗则采来百草,以对仗的形式互报草名,谁采的草种多,对仗的水平高,坚持到最后,谁便胜;武斗则比拼草的坚韧度,看谁的草不容易扯断,其实说到底也是内宅的找趣用的罢了,比的不甚精妙,只是赌的比较大而已。
至于蹴鞠,上至皇室贵族,下至平民百姓人人皆可,但是相扑却不同,相扑在章朝坊间极受推崇,讲究以巧取胜,拼的是力气,角力之时难免撕扯衣衫,最后竟至赤膊上阵。去年正月十八,章禧帝曾带领后妃去往宣德门前观看百戏表演,其中便有女相扑竞技,陛下大喜,赐与银绢犒赏,却被谢家如今的当家人,也就是谢书玉的父亲,谢光,上书《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》,直指相扑为妇人臝戏,赤身裸体,出乖弄丑,请求重行谴责、律法废止。陛下虽禁了宣德门前的相扑,却对民间的相扑并无管制,由此可见陛下并不完全认同谢光所言,甚至有些不满。
兖王说时,轻松随意,好似不知其中隐晦,甚至还邀约李鹫与李饴道,“两位小娘子武斗,倒让我也想好好动一动,二弟、九弟,今日陛下也在,你我兄弟好久不曾比试,新岁便也来一场射金环,也好给陛下看看长进如何。”
李饴自然并无不可,欣然点头,“正想与二哥切磋。”
李鹫则看向左右为难的朱萸,以及状况之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王静则,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谢书玉身上,兖王为了让他开口,借了谢家的势,亦是踩了谢家的面子,王静则若当真应了这相扑,谢光哪里还能容忍这般一个新妇,怕是明日就会上门退婚,届时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,王静则可以想退婚,也可以真的退婚,却不该是这般被逼着退。
朱萸自然也是不想比相扑的,那都是坊间粗俗女子才做的,她从来都没去瞧过一眼,可又不敢反驳二皇子,正在焦头烂额之际,李鹫终于说话了,并且说地清楚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