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着迷雾往里走,原本便是寒冬的天气,此刻越走越是冰冷。
殷琼不自禁打了个寒颤,双手止不住地搓着手臂,试图给自己回回暖。
原胤被谢恒舒的外衣包裹着,温暖的小小一只趴在谢恒舒怀里,都半阖了眼睛安心睡了过去,看样子丝毫不在意身处何地,也不在乎是否有危险,小脸埋在衣襟间,呼吸均匀绵长。
老妇人佝偻的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,步伐看似蹒跚却出奇地快。
白储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,右手始终按在腰间佩剑上。
在迷雾里打转了不知多久,老妇人终于在一处破旧的屋子前停下,她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,“天不早了,锦镇不许夜行,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,明早再出门。”
她的语气丝毫不容商量,说完就自己跨进了店。
“几位?”柜台后的老者掀起浑浊的眼皮。算盘砸在桌上的声响让原胤在睡梦中瑟缩了一下。谢恒舒立即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,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。
“一人一晚十两银子。”
殷琼的杏眼瞬间瞪圆,“你他妈抢钱来唔唔……”话音未落就被白储捂住嘴。她狠狠咬下去,听到对方倒抽冷气的声音才满意地松开牙关。
“你是狗吗?!”白储甩着手,剑眉紧蹙。他转向老者时却换上恭敬神色:“前辈见谅,小妹不懂事。”
谢恒舒冲几人摇摇头,几个叽叽喳喳的人立马噤声。老人家似乎很讨厌噪音,脸色越来越差,眯起眼睛,“不住就赶紧滚。”
十两银子,那可是一个普通百姓两个月的月钱,一人一晚十两,实在多得过分到让人咬牙切齿,偏生不住还一定会引起这老人家的反感。
“我们住的,”谢恒舒解开钱袋的系绳,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。他将金元宝推过柜台,“一间房,麻烦了。”
殷琼把白储拉到一边,吃了刚刚的亏,对上老人家的眼睛也直犯怵,声音小了许多,“一间?”
“一间也是一人十两,多出不退。”老者浑浊的眼珠转了转,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。他随便从柜台下抽了把钥匙扔过去,指甲在柜台上刮出刺耳声响,“二楼,房间自己找。”
一个个房间试过去,才终于在二楼最里间找到对应的那个,一进屋殷琼就忍不住了,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床板上。
“四十两!”她抓起枕头狠狠捶打,“白储你个败家子,刚才拦我做什么?”
白储抱臂靠在斑驳的墙面上,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阴影。
“你说什么?”白储上去就弹了殷琼一个脑瓜崩,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,“缺心眼,吵吵嚷嚷,没看见那店家眼神都快锁在你身上了?”
殷琼嘟哝着不知道说了什么,拍了拍床喊谢恒舒过来坐。
“房间里只有一张床,咱们只能三个人挤一挤了。”说着殷琼便抱起被子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。
“什么三个人,你不会数数?”白储踹了殷琼地上地鞋子一脚,一脸不情愿地坐在了床上,却立马被弹飞起来的殷琼踢了下去。
白储怒吼,“你干什么?!”
“都说了三个人了,有你什么事?皮糙肉厚的,打地铺去!”
好一阵子鸡飞狗跳之后,殷琼才妥协,最终四人挤在窄小的床榻上。
不过毕竟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,还有个小孩,即便是横躺,也还是太过拥挤,于是原胤就顺理成章地窝进了谢恒舒怀里。
“师尊,这个镇子里的人,都好奇怪。”原胤小小声在谢恒舒耳边耳语。
谢恒舒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:“明日一早我们便走,睡吧,我守夜。”
谁知被耳尖的殷琼听到了,立马驳回说完轮流守夜,实在犟不过她又加上实在是有些累了,谢恒舒便同意了。
原胤在睡梦中本能地往热源处钻,小脑袋抵在谢恒舒颈窝处。少年清浅的呼吸拂过锁骨,谢恒舒僵了僵,终是没推开。
谢恒舒指尖微颤。
他凝视着原胤恬静的睡颜,某种柔软的情绪在胸腔蔓延。
一路上风尘仆仆都未曾有机会好好休息休息,这会终于静下来,原胤一直紧紧搂着他,温暖的小身体也把热度带给了他,在这样一个寒夜里实在令人安心,很快他便迷迷糊糊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