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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冰封的火焰（第1页）

楚沐书房那盏亮到深夜的灯，像一枚烧红的针，烙在林薇的视网膜上。然而，与之前那种被监视的焦躁不同，这一次，一种奇异的冷静，如同深冬的湖水，在她心底缓缓沉淀。屈辱、愤怒、无力感依旧存在，但它们不再四处冲撞，而是被这股冰冷的冷静束缚、压缩，变成了某种更坚硬、更锐利的东西。

楚沐说得对，外面的世界并不比这个囚笼安全。但同样的，这个囚笼，也并非铁板一块。楚沐需要她这个“筹码”活着，并且保持一定的“价值”，这就给了她操作的空间。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救援或审判，她必须重新夺回对自己——至少是部分——的控制权。

而控制的关键，或许恰恰在于她最大的“不稳定”因素——她的异能。

第二天清晨，周瑾来检查时，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薇的不同。她不再是前几天那种死气沉沉的麻木，也不是更早时那种外强中干的警惕，而是一种内敛的、带着明确目标的平静。

“周医生，”林薇主动开口，声音还有些沙哑，但语气清晰，“我的异能，最近确实有些异常。我想知道，标记是否会对异能产生影响？或者，有没有办法，在目前的情况下，进行一些……基础的稳定性训练？”

周瑾正在记录数据的手微微一顿，抬起眼，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：“标记会深度影响Omega的生理状态，包括能量核心，对异能产生波及是大概率事件。但具体影响因人而异。稳定性训练……”她沉吟片刻，“理论上，在信息素相对稳定的环境下，进行低强度的、非攻击性的意念引导练习，可能有助于熟悉和控制当前的能量状态。但这存在风险，一旦失控，可能加剧信息素紊乱，甚至反噬自身。”

“我需要尝试。”林薇的目光没有任何游移，“我不能一直这样……无法掌控自己。”她的话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
周瑾静静看了她几秒，似乎在评估她的状态和意图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我可以提供一些最基础的精神力收敛和能量感知的练习方法。但你必须承诺，一旦感到任何不适，尤其是信息素波动加剧，必须立刻停止。并且，这件事，我需要向楚总报备。”

向楚沐报备。林薇的心沉了沉，但这在意料之中。她点了点头：“可以。”

周瑾离开后不久，通过内部通讯系统，向林薇传输了几份关于基础精神力训练的电子文档，内容非常基础，甚至有些笼统，显然是经过筛选的、最不容易出问题的部分。

但这只是一个开始。林薇知道，真正的训练，只能靠她自己摸索，在刀尖上行走。

她选择在一天中自己感觉相对平静的午后进行尝试。她盘膝坐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，闭上眼，尝试摒除杂念，将意识沉入体内，去感知那个曾经如臂指使、如今却变得陌生而躁动的冰系异能核心。

起初是一片混沌。标记带来的牵绊感，楚沐信息素无处不在的干扰，以及她自身纷乱的情绪，都像厚厚的迷雾，阻挡着她的感知。她耐心地、一遍遍地尝试，像擦拭一面蒙尘的镜子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在一片冰冷的黑暗深处，她终于“看”到了——那不再是以前那种温顺流淌的冰蓝色能量，而像一团被极寒雾气包裹的、不断翻涌的苍白火焰，冰冷刺骨，却又蕴含着狂暴的、几近撕裂的能量。这就是她现在的异能状态？怪不得楚沐能察觉到“不稳定”。

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精神力，如同伸出指尖，试图去触碰、去安抚那团苍白的火焰。

“嘶——！”

就在精神力接触的刹那，一股尖锐的寒意顺着那缕联系反噬而来，瞬间冲向她的大脑，同时，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！空气中，她那被压抑的茉莉花香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，而周围属于楚沐的雪松烈酒信息素，仿佛受到挑衅般，立刻变得浓稠而具有压迫性！

林薇猛地睁开眼睛，大口喘息，额头上布满冷汗。失败了。仅仅是初步的接触，就差点引发连锁反应。

但她没有放弃。休息片刻，待信息素波动稍微平复后，她再次尝试。这一次，她更加谨慎，精神力如同最细的丝线，缓缓靠近，不再试图“控制”，而是仅仅“观察”。

一次，两次，三次……她不断地失败，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信息素的紊乱和身体的痛苦。但她能感觉到，自己对那团“苍白火焰”的感知，在一次次失败中，变得清晰了一点点。她开始能分辨出其中哪些波动是与标记直接相关的，哪些是她自身情绪引发的，哪些又是对外界（尤其是楚沐）信息素的无意识反应。

这是一个痛苦而缓慢的过程，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一枚布满尖刺的钥匙。但每一点微小的进展，都给她带来一丝久违的、掌控自己的微光。

几天后的一个晚上，楚沐再次出现在晚餐桌上。她似乎很忙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但看向林薇的目光，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深沉的审视。

晚餐进行到一半时，楚沐忽然放下刀叉，状似随意地问：“听说，你最近在尝试‘稳定’你的异能？”

林薇握着叉子的手紧了紧，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。她早知道周瑾会汇报。她抬起头，迎上楚沐的目光，坦然道：“只是不想变成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，给你添麻烦而已。”她甚至刻意让语气带上一点自嘲。

楚沐挑了挑眉，对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，但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。“有进展吗？”

“一点点。”林薇谨慎地回答，“至少，能更清楚地感觉到它‘不稳定’在哪里了。”她没有撒谎，但也没有透露更多。

楚沐盯着她看了几秒，忽然弯了弯唇角，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了然，却又有些复杂难辨：“很好。保持这种‘清晰’的感觉。一个无法掌控自身力量的合作者，对我来说价值会大打折扣。”

她的话冰冷而现实，但林薇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默许，甚至……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期待？楚沐似乎并不反对她尝试重新控制异能，只要这控制是在她的掌控范围内。

这天夜里，林薇再次进行感知练习。或许是因为白天与楚沐那番对话无形中坚定了她的意念，也或许是量变引起了质变，这一次，当她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团“苍白火焰”时，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强烈的排斥和寒意，但那反噬的刺痛感却减轻了不少。她甚至能尝试着，用精神力引导着其中一丝相对温和的能量，极其缓慢地，在体内遵循一个最简单的回路运转。

过程依旧艰难，如同推动千斤巨石，能量所过之处，经脉传来隐隐的刺痛感。但当她成功地将那一丝能量引导回核心时，一种微弱的、却真实不虚的“控制感”，让她几乎落下泪来。

也就在能量回归核心的刹那，她清晰地感觉到，空气中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、属于楚沐的雪松烈酒信息素，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。仿佛沉睡的猛兽，被巢穴内一丝极细微的动静所惊扰。

林薇立刻收敛了所有能量和外溢的精神力，屏住呼吸。

几秒钟后，那信息素的波动平复了下去，恢复了之前的浓度，仿佛刚才只是错觉。

但林薇知道，那不是错觉。

楚沐能感知到她的能量变化。这个标记，不仅连接了她们的信息素，似乎也让楚沐对她的能量状态有了一种模糊的感应。

这既是坏消息，也是好消息。坏消息是，她几乎不可能在楚沐眼皮底下完全隐藏自己的进展。好消息是，这或许也意味着，她可以通过这种微妙的连接，反过来……影响楚沐？

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，短暂却耀眼。

她缓缓睁开眼睛，看向墙壁的方向——那是楚沐书房所在的方向。

囚笼依旧坚固，猎手依旧强大。但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猎物了。她开始熟悉自己的爪牙，尽管它们还布满裂痕，无比稚嫩。

冰封的火焰，或许无法立刻融化坚冰，但它正在学习，如何在这极寒的囚笼中，为自己争取一寸呼吸的空间，并悄然积蓄着，终将燎原的热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