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走廊里刺目的白光晃得人心慌,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。当五人焦灼地冲进病房,时间仿佛在看见凌皓的瞬间骤然凝固。
他躺在惨白的病床上,生机仿佛被抽空。巨大的氧气面罩覆盖着他肿胀青紫、难以辨认的脸,监控仪的线路如蛛网般缠绕着他缠满绷带的身躯,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闪烁着冰冷的光。他似乎感应到伙伴的到来,眼皮艰难颤动,涣散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。他用尽意志力微微动了动包裹纱布的手指,试图扯动破裂的嘴角,想像往常一样露出那个“我没事”的痞气笑容——
然而这微小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。笑容未成,他眼中的光便骤然熄灭,头一歪彻底失去意识。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,撕破了病房的死寂。
“凌皓!!”任蔚之失声哭喊,泪水决堤。
叶炽双目赤红,一拳狠狠砸在冰冷墙壁上,指节渗血却浑然不觉,从牙缝里挤出嘶吼:“王骁玥…去死啊!”
一向冷静的司南辰脸色苍白如纸,镜片后的眼睛里翻涌着近乎狂暴的怒意。他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深掐入掌心,身体因极致愤怒而微颤,声音冰冷如淬火钢铁:“这件事,绝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苏晚萤紧紧捂嘴,泪水无声滑落。她看着凌皓毫无生气的样子,又看向愤怒的同伴,一股强烈战意取代悲伤。她擦掉眼泪,眼神锐利坚定:“她必须付出代价。”
连最沉浸自己世界的简遇也猛地摘下终端,脸上惯有的淡漠被沉重愤怒取代。他死死盯着昏迷的凌皓,低声说:“算我一个。”
五人之间弥漫着近乎实质的同仇敌忾。他们等级不同、性格迥异,却因同伴被残害而燃起的怒火熔铸在一起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对抗、复仇的决心,在无声眼神交换中迅速凝聚。
这时,隔壁病床一直沉默的陈沫,挣扎着用双臂支撑起身。他看着眼前五个因愤怒紧紧联结的人,看着他们眼中为同伴燃烧的复仇火焰——他曾以为这些高等级学生和施暴者一样冰冷,但现在看到了不同。
他低头看自己打碎的脚踝,看向几乎被摧毁的凌皓,再看向那五个决心反抗的身影。那簇在五人心中的烈火,仿佛也跳进了他被恐惧麻木冻结的心湖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沙哑却不再颤抖,带着破釜沉舟的平静:
“她不会停手的…除非,有人让她停下来。”
他抬眼逐一扫过五人,最终定格在昏迷的凌皓身上:
“如果你们…真要和她对抗到底。算上我一个。”
“我知道不多…但我受够了…真的受够了。”他看着凌皓,仿佛对自己发誓,“不想再眼睁睁看下一个是谁了。”
从这一刻起,不再只是五个人的复仇。被欺凌者的血泪与反抗者的怒火,终于汇流。
病房外警报声引来了医生护士,紧张急救后凌皓生命体征暂稳,仍深陷昏迷。沉重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任蔚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,目光扫过悲愤的同伴,声音带哽咽却异常坚定:“不能就这样等着…愤怒解决不了问题。王骁玥和她背后的等级制度,必须被彻底撼动。”
她眼神闪烁着前所未有决断力:“我们需要一个周密计划,一个能真正打击到她们的计划。不能再有人像凌皓和陈沫这样倒下了。”
司南辰第一个点头,推了推眼镜,眼神恢复冷静分析力,那冷静下是更深寒意:“没错。冲动行事只会更大损失。必须计划。”
苏晚萤抹泪重重颔首:“蔚之说得对。我们要报仇,更要彻底改变这一切。”
叶炽依旧咬牙切齿,狠狠啐道:“妈的,听你的!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!”
简遇沉默点头,已重新戴上终端,手指悬浮虚拟键盘准备记录分析。
任蔚之目光落向挣扎坐起的陈沫:“陈沫,你也来。你需要休息,但你的信息至关重要。”
陈沫毫不犹豫点头挣扎下床。
“去楼梯间。”任蔚之果断决定,“那里安静,不易监听。”
五人加勉强倚墙支撑的陈沫,迅速沉默转移至医院消防通道楼梯间。冰冷白炽灯照亮封闭简陋空间,空气漂浮微尘,这里成了临时作战指挥室。
任蔚之背靠冰冷墙壁,目光扫过每张写满愤怒与决心的脸庞。
“首先,”她开口,声音在空旷楼梯间格外清晰,“我们需要信息。司南辰,你和苏晚萤利用A级权限,尽可能搜集所有关于王骁玥的行为模式、出入地点、跟班名单,以及…万神殿内部可能规则漏洞。”
司南辰立刻接口:“可以。我会重点分析评议会数据流,寻找异常操作记录。”
“简遇,”任蔚之转向技术宅,“你需要用你的方法深度挖掘校园网络,特别是被隐藏删除的暴力事件、学生受伤记录。找出被掩盖模式,甚至…其他可能受害者。”
简遇手指已开始在虚拟键盘飞快跳动:“交给我。我会尝试构建事件关联图谱。”
“叶炽,”任蔚之看向躁动绿发少年,“你的任务是利用混迹底层经验,和陈沫一起暗中联络其他受过迫害的F级D级学生。我们必须团结所有能团结力量,但务必绝对小心确保安全。”
叶炽重捶手掌:“放心!保证把缩起来的家伙都撬出来!”
“陈沫,”任蔚之声放缓,“你需要仔细回忆每次‘招待’细节,任何关于王骁玥的话癖习惯、身边人特征都可能有用。同时帮叶炽辨认哪些人可以信任。”
陈沫用力点头眼中燃坚定光芒:“我会把记得的一切都说出来。”
“而我,”任蔚之深吸一口气,“会负责整合所有信息,尝试找出王骁玥心理弱点和我们行动最佳时机。我们需要一击必中,或至少让她和她代表势力感受真正威胁。”
她环视众人最后总结:“记住,我们目标不仅仅是报复。我们要撕开这腐败制度口子,要保护所有像凌皓和陈沫一样的人。所以,忍耐,谨慎,但绝不后退。”
在医院楼梯间冰冷光线下,一个以愤怒为起点、以智慧团结为武器的反抗计划,悄然成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