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生有三恨。”
“一恨自己不明,以善念行恶道之事!”
“二恨世道不平,无辜之人惨遭横死!”
“三恨天道不公,奉善之心却结恶果!”
无边无际的恨海中,黑色的火焰翻涌,其间有一道生魂,因执念太深,久久无法消散。尽管灵魂被黑火一遍又一遍地煅烧,她的一息始终尚存。
与其说是这道生魂堕入了恨海,不如说是这道生魂的恨意化作了恨海。恨海的火有多烈,她的恨就有多深,如此漫无边际的恨海,如此滔天的恨意,世所罕见。
“悔啊!”黑火中的灵魂呻吟着。
“恨啊!”烁骨的焚烧销不去恨意。
如此反复吟哦着,风无碍越来越清醒,突然一阵古老的咒语传来,她竟睁开了双眼……
风清气爽,天高云阔,远方巨大的望天树连接天与地。稍远处是群山的高低峰峦,各色紫薇树的花朵,错落其间恣意怒放。近处的野草丛,已有龙胆草的花骨朵探出,饱满的花蕾无风摇曳,引来大翼蝶的留恋。山中正是入秋的光景。
“我不是死了吗?怎地又回到了献羊村?莫非地府竟与艽疆一般模样?”
双子山西侧峰的平缓坡地上,巨伞般的娑罗树下,风无碍睁着一双阴翳的眼睛,狐疑地四处打量。她身上穿着釉蓝大襟窄袖上衣,品红过膝裤,中间系一条杏黄腰裙,手腕和脚踝上还套着八宝葫芦铃铛。一双乌黑的麻花辫,伴随她转头左右摇摆,脸上是温顺纯良的五官。
“或许是死前想回到献羊村,所以死后才变成这幅模样吧。”风无碍猜想,“这样的话……阿姆是不是也在呢?其他人是不是也在呢?”念头刚起,她便急不可耐下山。
山回路转处,有一块斜伸出来的卧虎石。石头的后方,躲藏着一名男子,他腹部受了刀伤,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白色的道袍。当他察觉风无碍经过时,探首出来低声轻唤:“童子,童子。”
风无碍置若罔闻,脚下步子不停。
“童子,童子~”见她越行越远,男子只得强撑伤体来追,“童子请留步!”
风无碍无奈停下,回头,见到一名三十岁左右,身高七尺,相貌风雅俊逸的男子。他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,一手扶着兽道边上的女贞木,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。
“你叫我?”风无碍有些不耐烦。
男子皱起眉头,轻咳两声:“这位女童子,打扰了。我乃缪山道人,门派在埌疆的沧浪山上,昨日追寻飞贼来到这处荒林,不幸遭遇暗算,受了重伤,恐不久于人世。”男子似是伤重不支,瘫倒在地上,咳了几声又接着说:“生死之事某早已看淡,唯有一物名曰神栖珠,若被贼人夺取,天下恐会大乱。唯今之计,别无它法,某冒昧将其托付予童子,恳请童子妥善保管,日后再寻机缘交回我派。”
神栖珠?!风无碍抬起一双阴翳的眼睛,眼中森然之气渐浓:呵~原来是你!本以为前尘往事不可追,没想到黄泉路上又相见,你看我这次还要不要你那狗屁珠子!
原来,这人正是当年将神栖珠交给风无碍之人,一次山道上的偶遇,一份童真的纯善,竟为十三年后的灭村之灾埋下了伏笔。物转星移,时光倒流,当年的相遇又再一次顺应天道法则重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