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有人出首,接二连三的官员出列,跪倒在张惠绍身后。
“够了!”
萧正德冷哼一声,死死盯着阶下匍匐的张惠绍和一众官员:
“朝廷大事自有章法,尔等聚众咆哮金殿,到底是何居心!?难道以为朝廷大事会受尔等裹挟么?
什么亡国之策!自毁长城?开门揖盗?哈哈!好大的一顶帽子!”
他猛地一挥袖袍:
“本王此乃高瞻远瞩,主动出击!断敌粮道,抄其后路!此乃扭转乾坤的奇谋!尔等鼠目寸光,安知其中奥妙?!”
他一步踏前,几乎要冲到丹陛边缘:
“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什么采石矶是屏障?哼!依本王看,是养虎为患!陈庆之在采石矶拥兵自重,日夜加固,所图为何?韦黯听调不听宣,其心可诛!你们如此拼死阻拦本王调兵,阻挠本王破敌大计……”
萧正德的声音陡然拔高,扫视着跪倒一片的官员:
“说!你们是不是早就和他们勾结一气?是不是想拥兵自重,割据一方?是不是想结党营私,图谋不轨?!嗯?!”
他话音方落,文官班列末尾,又一位身着浅色官袍、品阶显然不高的年轻御史,猛地挣脱了同僚暗中拉扯他衣袖的手,决然跨步出班:
“殿下!休要说此诛心之言!”
他满脸涨得通红,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御阶下脸色阴沉的萧正德,声音清亮:
“张老将军一生忠耿,昔年跟随陛下南征北战,身披重创,可谓是为国流尽鲜血!您问问这满殿文武,谁人不知?谁人不敬?!”
他手臂一挥,扫过在场的众多大臣,许多人在他目光扫过,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。
“你说他结党营私,他结的什么党?营的什么私?”
年轻御史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满腔的悲愤和讥诮:
“张老将军若是当真要结党营私,以他的资历和旧部关系,何需等到今日?!他若贪恋权位富贵,早在当年便可拥兵自重,何至于如今白发苍苍,还要在这金殿之上,以头抢地,泣血死谏?!”
他越说越激动,向前踏出一步:
“他今日在此仗义执言,拼却性命不要,为的是他自己的锦绣前程吗?!他为的是我大梁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!为的是江南千千万万即将面临刀兵之灾的黎民百姓!
至于方才质问陈将军、韦将军畏敌如虎、寸功未立?那更是荒谬绝伦!
采石矶前线,若是没有陈将军的白袍军辛苦经营,牛渚若是没有韦将军的水师日夜巡弋江面,奋力抵挡北虏兵锋,我等此刻,还能安稳地站在这太极殿上,空谈什么‘主动出击’,妄论什么‘断敌后路’吗?!
只怕北夏的铁骑,早已踏破朱雀门啦!”
“殿下!”
他声音愈发激愤,仿佛要将积压在所有敢怒不敢言之人心头的话全部倾泻出来:
“您既已都督江北诸军事,执掌防务大权,与其在这里空谈采石矶该如何如何,与其在这里怀疑忠良,不如……不如和这满朝文武,好生辩一辩……”
他身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见状,脸色煞白,再也顾不得许多,急忙上前死死拉住年轻御史的袍袖,压低声音急切地劝阻:
“慎言!快住口!你不要命了!”
那年轻御史却猛地甩开老臣的手,力道之大,让老臣踉跄了一下。
他不管不顾,迎着萧正德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,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:
“不如和大家好生辩一辩!京口,那座我江南数一数二的重镇,究竟是怎么丢的!
采石矶未立大功,是陈子云将军的责任,那么京口丢失,致使江北门户洞开,强敌兵临城下,这滔天大罪,又该是谁的责任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