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选择自己的命运,对你而言就等同于毫无意义地自杀吗?那还真是平平无奇,不,应该说平庸至极。”
担心对方被气得突然嗝屁,秋山诚扯了下嘴角,在纪德无言的抗议中加快语速:“你以为你捍卫了自己最后的自由意志,然而你不过是无法再承受无穷无尽的思考,所以主动放弃了一切可能性而已——虽然很同情您过去的遭遇,但你至今的所作所为早已背叛了一名士兵的意志,现在更是亲手扼杀了自己生命的一切未来形态。”
纪德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。
秋山诚自然不给他这个机会,眼底流露出一丝极淡的嘲讽,和怜悯:
“你不是一名士兵,不是一位殉道者,甚至称不上我们的敌人……你只不过是一个在自己战场上逃跑的懦夫而已。”
被秋山诚的前后转变给气到,几乎在“懦夫”二字出口的一瞬间,纪德怒目圆睁,胸口剧烈起伏数下,嘴角溢出血沫,就这样突兀地断了气。
“……唉。”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,秋山诚呼出一口郁气,拍拍膝盖站起了身,转头便见织田作之助和芥川龙之介正愣怔地盯着自己。
织田作之助:“这就是传说中的……”
芥川龙之介:“杀人诛心。”
秋山诚后知后觉有些尴尬:“……额,既然这里都解决了,那我们就、先走?”
“在下没有意见。”芥川龙之介迅速附和,神色间疑似带着一丝敬畏。
众人离开前,织田作之助最后看了一眼纪德死不瞑目的尸体,缓缓关上了沉重的大门。
最后一片晚霞从窗棂顶端消散,阴影如潮水般漫过纪德的身躯,那双凝视着虚空的眼睛,比任何言语都更深刻地哀泣着——他本以为拥抱的是解脱,触碰到的却是永恒的虚空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所以,那个执着又讨人厌的纪德,最后是死在言语、不,是被自己所选择的死亡方式给背叛了吗?”
齐木楠雄的出租屋内,姗姗来迟的太宰治听完事情的所有经过后,先是捧腹大笑,继而又一本正经地发出了感慨。
“真厉害呢。”
也不知是说的谁。
互相通完信息,秋山诚和织田作之助几人在一旁来回交换着视线,似是在进行什么心照不宣的交流。
太宰治注意到这一点,却并未多问。
他只是放松下奔波的身体,有些出神地倚在墙角。
……纪德以为死亡是自由的极致,结果一切都是彻底的虚无,甚至连死得其所都没有做到,而是彻底成为了一个笑话……吗?
那他曾经追求的“完美自杀”,在纪德这个血淋淋的结局面前,似乎都变得苍白且幼稚了许多。
那份死亡所带来的光环,此时正随着纪德的尸体一起迅速褪色,土崩瓦解,露出其巨大的、空洞的,毫无意义的内核本质,连“死亡”这件事本身,都因纪德的结局而变得丑陋不堪、无聊至极。
——相比起来,似乎还是他现在所追寻的那份“温度”要更加有魅力一些。
但现在这样满怀着温暖和期待地活下去,于太宰治而言无疑是一种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的“自杀”——他要每天杀死那个习惯性逃避、沉湎于各种质疑的自己。
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、持续性的自我了断。
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配得上那份温暖——或者至少,能够多理解它一分。这份温暖能够持续多久,扩散到多远,一切都是未知,这个过程是比寻求完美自杀更艰巨的挑战,也是他目前最想要破解的谜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