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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维也纳春晓（第1页）

多瑙河北岸，宋军与奥军并营十里。

凌晨，篝火尚未全熄，焦黑的鲸骨横陈雪原，热气从骨缝丝丝冒出，像不甘离去的海鲸灵魂。

章衡披羊毛大氅，巡至营外。

远处，维也纳城廓在薄雾里若隐若现，城中央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尖塔，高如破冰之剑，塔顶十字架上覆一层霜壳，月光下泛出冷铁之光。

“相公，”狄咏踏雪而来，递上一封火漆急递，“开封刚到的‘六百里加急’，官家手诏。”

章衡借火盆余光拆阅——

“……闻卿己渡多瑙，朕喜甚。安石奏：‘市易法’可试行于西域，卿即于维也纳立‘宋欧市舶司’，以火器、瓷器、鲸货易欧马、铁、羊毛。所得关税，三成解京，二成留本地学堂，五成充西军兵饷。另，苏颂上新制‘水运仪象台’小样，可随船发去，令彼土学者共校经纬。钦此。”

章衡合诏，长吁一气，白雾在寒夜里凝成桂花形。

“官家要我把‘市易法’搬到多瑙河。”他轻声笑，“安石若在，必亲来数关税。”

回身召参军沈季：“天明后，于奥托公爵旧集市立‘日月市舶司’，旗用赤底金乌，匾用汉字、拉丁字并行。凡欧商入市，先测火器，再秤羊毛，后量瓷器，一照市易条法。”

“得令！”

狄咏又道：“公爵遣使来请——明晨第一声钟，愿与相公同登圣斯蒂芬钟楼，敲响‘同盟之钟’。”

章衡抬眼望塔，嘴角微扬：“欧洲以钟声为号，大宋以鼓声为节。明日，便让鼓与钟，同奏一阙《日月同辉》。”

拂晓，薄雾未散，维也纳内城己人影如潮。

市民昨夜己闻“黑雪骑”败绩，皆知“东方火器盟”将入城。

恐惧与好奇交织，坊巷议论纷纷：

“宋人背生火焰，眼射金光？”

“听说是用鲸鱼骨头做炮，一炮能把教堂屋顶掀到罗马！”

“他们信什么？十字架，还是龙？”

圣斯蒂芬大教堂外，石阶积雪。

奥托公爵红须结霜，披黑鹰大氅，腰悬长剑，亲扶章衡下辇。

两人并肩入塔门，塔内旋梯窄而陡，仅容一人。

章衡却命随行“太学生”六人，扛一具“水运仪象台”小样——高六尺，铜铸，外刻黄道十二宫，内藏水轮、齿轮，以火盆微温驱水，可自动报时、示星象。

学生喘如牛，却步步紧随。

塔顶，钟楼。

寒风猎猎，十二面巨钟悬于梁木，最大者曰“波希米亚之喉”，重两万斤，铜声可传三十里。

奥托举手示意：“宰相阁下，依本城旧例，第一声晨钟，须由守塔僧长拉动。然今日同盟，愿与卿共执钟绳。”

章衡却笑：“公爵好意，衡心领。然宋人闻鼓则进，闻金则退。今欲令维也纳闻宋声，请容我以‘宋器’助贵钟一臂。”

说罢，命学生将“水运仪象台”置于钟楼中央，台顶一根铜管，正与“波希米亚之喉”钟舌相连。

台侧，又置一具“小鲸骨钟舌”——以鲸骨中空，内填火药棉，外束铜箍，长三尺，粗如臂。

章衡亲自点燃引线。

“嗤——”

火药棉爆燃，产生骤胀之气，推动铜管，猛击巨钟！

“当————”

一声洪亮，似自九天坠下，雪原震颤，塔顶积雪簌簌滑落。

钟声里，夹杂细微却清脆的“咔哒”，那是水运仪象台齿轮咬合，报出“卯时正刻”。

奥托仰头，只见钟楼飞檐之上，一缕硝烟被朝阳染成金色，像一条腾空的小龙。

市民仰望，先闻钟声，再见硝烟，不知所以，却齐声欢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