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认识李方吗?哎,你是不是就是李方?”
我头脑发懵的点了点头,算是回应。
对方两个人拿出了各自的证件,而我已无心去看,只听左边的那个高个子说道:“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,有人报警你在学校持械伤人,请配合跟我们走一趟,了解下情况。”
我倒吸了一口凉气,但也只能再次点了点头,恍恍惚惚的跟着他们上了车。
一路上,两人一前一后嘻嘻哈哈的聊着网络上的趣事,毕竟面对我这样的白面书生,早已习惯了出警的他们完全不需要任何的警惕,而此时此刻的我心里早已是一团乱麻,沉默的坐在一旁,更觉得他们聒噪。
有几次,我都在犹豫想要从裤兜里拿出手机,想着是否该给妻子发消息说些什么,但思来想去,一是没有勇气,二是完全不知道这庞大而荒唐的过往该如何通过信息给妻子“澄清”。
就这样几番踌躇,甚至我都没有注意,就已经昏昏沉沉的被对方带下警车、带入派出所讯问室了。
紧接着就是换了两个人给我登记、做笔录。
此时的场景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,作为班主任,我不只一次的参与处理过学生的打架事故,但一次讯问室都没有进过,都只是在专门负责学校事务的一个民警办公室里,就顺利的完成了问询和双方的协调。
难道这次…白如祥真的被我打的受伤很严重吗?
我能做的,也只是努力的保持着冷静和配合,而实际上心里早已是无比的惶恐,特别是当民警问到我殴打对方原因的时候,我只能支支吾吾了半天,随口找了个职称评定不公的理由搪塞了过去。
问话的民警眼神犀利,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信,但也没多说什么,就深入的问了问我到底如何不公、我怎么发现的、有没有证据这样的问题。
但这本来就是我信口开河乱说的,所以后面的问题,我只能越说越离谱,最终只好以一时冲动来解释自己的行为。
这时,民警又问到了对方有没有还击的问题。
一瞬间!
白如祥当时把球杆抓在手里…仅犹豫了一秒就扔掉,以及他后来抱着头躲避的场景就涌入了我的大脑——这些脑海中的画面,让我很难开口再去狡辩什么,因为白如祥所有的反应都规避了互殴的嫌疑,自始至终,施暴的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!
于是…我只好浑浑噩噩的摇了摇头,承认了只有自己动手的事实…
就这样,不知道过了多久,笔录的流程终于走完了,其中年纪大点的民警拿着记录的材料就出去了,而另一位年轻民警给自己倒了杯水后,就坐在一旁看起了书。
于是我连忙问对方,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家?
是不是要给白如祥一些赔偿?
因为在我的意识里,学生和学生家长之间都是这样最终解决的。
虽然要给白如祥赔偿这件事再次让我有些愤懑,但我也明白,法律是法律,情感是情感,我即便再心有不甘,这个也是逃不掉的。
然而年轻的民警连头都没抬,只是嘟嘟囔囔的说道:“回家的事情等王警官回来再说,他去汇报了,我们会根据对方伤势、你的动机、潜在二次冲突可能、笔录是否真实可信等综合评判,你就踏实等着吧。赔偿这个事情也不急,你想给,给多少,也得对方愿意接受才行啊!”
“难道我还有可能不能回家吗!?我不就打了对方几下!?”我一听这个,心里更加着急了,连忙追问道。
“那可说不准,医院说对方受伤挺严重,还有偶发性呕吐和昏迷,没确定伤情程度前,你…”民警解释了没两句,就没有耐心了,手一挥说道:“算了,别想了,等着吧等着吧。”
有这么严重!?
这我完全有些不相信了,虽说我有持械的行为,但那一下又没打到脑袋,后面都是用的拳头,而且他都有防备,怎么可能会这么严重?
于是,满心怀疑的我又厚着脸皮问了问是否可以使用手机,这下对方头都没抬,就生硬的说了句——“现在不行!规定,等结论。”无可奈何…此时我只好呆坐在问询凳上不再言语了。
终于,惴惴不安了两个小时后,那个姓王的民警才带着资料回来了。
他一脸的郑重其事,让我马上就紧张了起来…果然,接下来,没有任何的委婉和铺垫,他就将一个我最无法接受的结果告诉了我——他刚刚结束请示汇报,上级结论就是我伤人意图明显、手段恶劣、受害方伤势严重、造成的影响较坏,而且笔录不尽详实、存在隐瞒疑点等等问题,所以不能定义为简单的行政案件,要暂时押送到看守所,等待受害人清醒后再做进一步确认处理。
这!
我的脑子当场就是“嗡”的一声,完全是一片空白!
怎么会这样!?
这白如祥肯定是装的!
但是,身处囹圄的自己也无力去反抗任何事情…而且,因为之前我经常会在班会上给学生做安全和法制的教育,所以也大致明白转送看守所意味着什么——自己的前途、工作、事业,包括将来儿子的前途,可能都要被我今天的一时冲动给毁掉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