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贵妃身处其中,却也并不显半分逊色,她笑着用指尖抚过每一件宝物,微笑着朝皇帝俯身行礼:“妾三生有幸,得陛下如此爱重。”
年届不惑的皇帝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的此生挚爱,“朕得照棠,亦是此生之幸。”
皇帝大手一挥,“今天诸位爱卿都做得好,做得好!你们都是朕的肱骨忠臣呐。苏瑞海!”
皇帝身旁的公公忙走上前来,“陛下吩咐,奴才听着。”
“凡是献礼的官员,朕都有赏,重、重、有、赏!”
文武百官及到场家眷皆起身行礼谢恩,楚绢看着那些奢华的礼物,心中却一阵恶心。
她想起灾区那些食不果腹、衣不蔽体的百姓,这里的礼物,哪一样不是民脂民膏?
用百姓的血汗钱来讨贵妃的欢心,却还敢称朝廷肱骨、国之栋梁,连皇帝也嘉奖他们!
何其污秽,何其讽刺!
楚绢只觉得他们恶心。
她草草吃了几口酒菜,便借口醉酒恶心,起身离席。
刚走出金銮殿,一阵寒风扑面而来,楚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她正想找个地方透透气,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空空。
他身着一身青灰色的僧袍,与过去一般无二,外面却罩着一袭华美的鲜红鎏金七宝袈裟。
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刚从法会归来的肃穆,数日不见,他似乎清瘦了些,眼神也变得深邃难测,少了昔日的青涩,反而多了几分礼貌的疏离。
两人四目相对,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尴尬与沉默。
“空空大师,别来无恙?”楚绢先开了口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。
空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:“楚姑娘安好。”
“安好?”楚绢轻笑一声,笑声中满是失望,“我怎敢安好?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在受苦,而空空大师却早已身居高位,拜入国师门下,享尽荣华富贵,哪里还会记得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灾民!”
空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想说什么,却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他若说了,楚绢一定会原谅他此前的疏远,会与他重归于好,甚至因为他的能干而更高看他一眼。
可是,她也定会追问到底,甚至要与他一起在朝堂周旋。
这深宫与朝堂步步皆是陷阱,他虽拜在玄微门下,看似风光,实则不过是权力棋局中的一枚棋子,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。
他怎能让她卷入这泥潭?
他不能说,自拜入玄微门下后,他每日借着学习星象的名义,暗中观察朝局,寻找贪官的罪证;他不能说,他曾冒死借星象之说劝皇帝严惩贪官,才使得楚怀庭的人有机会拿到证据;他更不能说,他做一切,都是为了能在权力的中心,为百姓多争取一丝生机——这许多话此刻全都堵在舌尖,可他却只能咬牙忍耐,半个字也不敢泄露出来。
他已经见识过深宫之中的步步惊心,玄微虽收他为徒,却也对他处处提防;朝堂之上的势力盘根错节,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。
他已是泥足深陷,他不能再一次把楚绢也拉进来。这对她不公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