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全叔。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里的疲惫已经不加掩饰,或许,已经藏不住了,“你说,我今日的做法,是不是太过残忍?”
全叔连忙道:“姑娘这是哪里话!哪怕说千百遍,我也认定,姑娘是我见过除将军外最好的人。对付崔承志这样的人,若不让他看清现实,只会变本加厉,你这是。。。。。。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崔寻雁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依旧落在那间黑沉的屋子上。
“只是觉得有些累了。”
与前世在实验室的单一枯燥不同,与这些族亲周旋,每一步都如履薄冰,耗费心神,而这些,本就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,她只是意外占了一个人的身子,然后顺势揽下了她的责任而已。
她果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。
崔寻雁又一次抬手摁在自己的眉心,这个动作从她穿越到这里后,变得越来越频繁,几乎要成习惯了。
而刚来时,这具身体只要稍累一些便会心悸气短,咳喘咯血,可如今连日操劳,这些症状竟像是慢慢消失了一般,此刻除了精神上的疲倦,身体竟并无太多不适。
这异常的好转,此刻在她心中盘桓不去,甚至隐隐压过了尽快解决府内危机的期待。
“姑娘,可是身子不适了?”全叔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动作,又想到她今夜吹了不少风,立刻紧张起来。
“没有。”崔寻雁收回手,笑了笑,“只是有些乏了,全叔你也累了一天了,早些去歇息吧,明日。。。。。。怕是还有的忙。”
说到这,她又有些头疼。
全叔见她脸色如常,这才稍稍放心,躬身准备退下,身子却突然以一种奇异的姿势顿住,“姑娘。”
“怎么了,还有事吗?”
“您是否真的心善,我、萤文还有少爷,其实都不在乎。”全叔真诚道,黢黑的皮肤因为难得说一次贴心话而微微发红,“只要您此时此刻是真心守着将军府,真心在意我们,那就够了。”
说罢,不等她回应,便匆匆转身离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。
崔寻雁愣了许久,最后忍不住轻笑一声。
是啊,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崔寻雁,只要她现在是真心想要守护他们,他们也是真心在意自己,那就够了。
她走到洗脸的铜盆前,就着冷水净了面,冰凉的水刺激皮肤,让她精神稍振,
她看着铜镜中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脸,跟前世有七八分相似,比起原主而言,眉眼间少了怯懦犹豫,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静决断。
这具身体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?原主缠绵病榻多年,绝非伪装,那这近乎脱胎换骨般的变化,从何而来?
是穿越带来的异数?还是这具身体本身藏有什么秘密?
她盯着镜子愣了许久,突然掀开衣袖,目光落在腕间的一处浅淡烫伤痕迹上。
这是许多年前她做实验时被蒸汽烫伤的,她手欠撕了覆在外面的死皮,才留下的痕迹。
而她记得,在刚穿越时,这里是没有这道疤的。
难道,是前世的身体和现在的这具躯壳,在渐渐融合?
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崔寻雁浑身一震,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那这次穿越的原因恐怕就不能用意外或天选之子来解释了。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已是三更天了。
崔寻雁已然换了衣服,吹了灯,躺到床上,诸多思绪在脑海中交织呈现。
她默默告诫自己,不要急,一步步来。眼下最紧要的,是利用崔承志和张平的人证和供词,将看似铁板一块儿的族亲彻底击碎。
至于身体的异状,只要不影响她行事,暂时倒也是一件好事,反正,她也没有回去的想法。
她闭上眼,强迫自己清空思绪,无论如何,待明日太阳升起,她都必须回到那个能撑起将军府,面对所有风雨的崔寻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