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女孩突然抱紧了怀里的碎花布娃娃,警惕地看着他,“村长伯伯说,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。”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跟他说了不少话。
李青慈没有继续逼问,弯腰平视她,“那我陪你等哥哥回来,好不好?”
小女孩松了口气,想了想,“好啊,你陪我数星星。”
她看起来只有六七岁,瘦瘦小小的,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旧毛衣,袖口已经有些磨损。李青慈将她轻轻抱了起来,走到院子里。
这里的夜空比城市更加澄澈,繁星密布,仿佛触手可及。小女孩举起细瘦的胳膊,指向天空,示意他看。
“哥哥说,想妈妈了,就可以数星星,等数清了,妈妈就会从天上回来了。”
这句话潜藏的含义让李青慈微微一怔,可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,也无法告诉她,在这个世界上,去往天上的人是回不来的。最终只是仰头,凝望着她指示的那个方向。
仇远推开院门回到家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。
檐角铜铃被山风惊动,远处传来守夜犬断续的吠叫。那人坐在院子的石阶上,怀里抱着他的妹妹,小女孩卸下防备窝在他怀里,已经歪着脑袋睡得香甜。
院子里支着一盏昏黄的灯,光晕柔和地覆在他身上,将他冷白的侧脸映得干净而温存。他的目光落在夜空,带着一点遥远的思绪,眼尾微微垂着,眉宇温柔得像被夜风轻轻描摹过。
仇远的脚步顿住了。
第64章可以叫你姐姐嘛?李青慈听到动静……
李青慈听到动静,看向门口穿着校服的少年,站起身。
仇远回过神走过去,动作放轻接过妹妹。两人都没有出声。
村长擅自答应后才告知他有人要在家里借住,他紧赶慢赶回来,就是怕晓晓害怕。虽说对方会给钱,但仇远还是不太喜欢这样被人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。
他抱着仇晓进屋,将她安置好。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洗得发硬的薄被拿给了李青慈,顺便给他倒了杯水,还给他打了水洗漱。
手里握着微凉的搪瓷杯,李青慈倚着门框,看少年在堂屋打转。他年纪不大,估摸十六七岁,身形已经抽高了,刘海长长的,垂落下来遮住眼睛,做事时手脚利落,大概习惯了这些琐碎。整个人没什么表情,也不怎么说话,气质沉闷地像雷雨欲至的天。
李青慈道了谢,仇远没作声,忙完便回了房间,躺在床上,盯着昏暗的屋顶,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个不知名的人坐在石阶上的模样。
他的衣服很干净,质地看起来也昂贵,大概是有钱人。
有钱人对他来说,仿佛异类。
第二天一早,李青慈起来打开房门,门口已经摆好了洗漱用的水。
仇远在灶台前烤红薯,见他醒来,用火钳从灶膛里拨了一个出来,连同几个洗干净的野莓,放到缺口的陶碗里递了出去。然后就一刻不停地背上竹篓出门,消失在山间晨雾里。
李青慈垂眸看着碗里的红薯,这会儿不过六点四十分左右,那个小女孩还在屋里酣睡,天刚蒙蒙亮。
按照导演组的安排,八位嘉宾在指定地点集合。第一天是淘汰赛,八进四,随机分组,两两对决,限时攀登。用时最短或到达更高点者胜出,挑战第二天的决赛,届时将进行实时直播。
李青慈抽到的对手实力不俗,两人在十二米高的岩壁上胜负难分,最终他凭借更精准的支点选择,以三秒优势惊险晋级。
收工时暮色已浸透山峦,八个人聚在村长家吃了顿简单的晚饭。搪瓷盆里炖着猪肉白菜,柴火灶腾起的炊烟裹着米香,带着乡村独有的温度。
李青慈顺势向村长打听,得知这对兄妹叫仇远和仇晓。母亲几年前在山里失足摔死了,父亲长期在外打工,很少回来,寄回来的钱也不多,兄妹俩主要靠政府补助勉强维持生计。
原本他们母亲去世后,仇远便打算辍学打工,但姨母心软,劝住了他,答应周内帮忙照看仇晓,让他至少先把高中读完。
“那孩子上学期期末考了全校第三。”村长嚼着花生米叹气,“可前些天还问我镇工地招不招工,说是等晓晓到了学龄,他就去北方”
村子里大多是这样的家庭,留守人口多,家里有孩子的,生活压力都不小。大人们嘴上说日子还能过,可到底怎么个过法,只有自己心里清楚。
所以当《极境突围》节目组联系到村里时,村长当即拍板答应。他们这地方既没有像样的景色,也没有什么历史文化底蕴,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,平时都没外人愿意来。如今有电视节目要来拍摄,那可真是天降喜事,不仅给钱,还能顺带帮他们宣传一波,何乐而不为。
“要让娃娃们看看外面的世界哩!”村长两杯苞谷酒下肚,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,絮絮叨叨讲个不停。黝黑的面庞泛着油光,蒲扇般的手掌拍得木桌震颤。
李青慈安静听着,等饭局散了,便起身回了仇家。推门看见兄妹两坐在院子里,哥哥在教妹妹写字。
听见脚步声,仇晓抬头一看,当即欢欣雀跃地喊道,“漂亮哥哥回来了!”
仇远则是起身回了房间,李青慈感觉他似乎有点避着自己。
他走到仇晓旁边,坐在仇远留下的木凳上,微微倾身看向她的本子,“在写什么?”原本他想给她买个水彩笔之类的,但村里连一个像样的小卖部也没有。
仇晓扬起小脸,骄傲地展示自己的练字本,软糯地说,“在写名字!哥哥说,我的‘晓’,是‘春眠不觉晓’的‘晓’。”她一笔一画写了一个给李青慈看,想要夸奖。
李青慈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字,唇角弯了弯,轻抚她的发顶,“写得很好。”
“漂亮哥哥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叫青慈,青草的青,慈悲的慈,对你来说有点难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