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到一半,马车突然一晃,不动了。
“世子,马车坏了,要不等一等?还是换一辆?眼看就要宵禁了。”车夫担忧地问。
宋昭急忙下车,“哪里坏了?修的话需要多长时间?”
茯苓则在一旁责备道:“怎么出门不检查一番?”
“小的也不会修,得回府找人帮忙,明明出门的时候小的都仔细检查过了。”车夫委屈道。
“需要帮忙吗?”
这时行来一架乌篷马车,看模样朴素无华,看规制没有族徽和官制样式,应当是盛京的商贾富户。
京墨上前揖礼道:“我家主人马车坏了,不知可否借马车一用?就到前面青云街金鳞巷。”
索图咧嘴一笑,回头冲马车里面的人喊道:“主子,这位主子的马车坏了,顺道,要不要载他们一程?”
“上来吧!”里面的人声音低沉,在寒冷的大街上,听不真切。
茯苓怕宋昭冻坏了,忙催促着她上车。
宋昭被送到马车上,车帘掀起的刹那,沉水香混着温暖的炭火味扑面而来。萧钺斜倚在锦绣堆里,玄色蟒袍上的金线螭纹在昏暗车厢中若隐若现。车厢角落里一盏昏黄的灯笼,随着马车轻晃,在他眉宇间投下细碎阴影。
宋昭指尖一颤,飞蛾扑火的窒息感油然而生。
萧钺忽然掀睫,眸中哪有半分睡意?分明是猛兽守候猎物多时的清醒。
第42章恨自己殿下请自重!
微弱的月光下,马车在寒风中缓缓而行,拉车的马儿毛色漆黑发亮,“哒哒哒”地马蹄声,有节奏地敲击着石板路,随即又被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。
狂风掀起车帘一角,窥见车内一位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,微微阖着眼睛,正襟危坐在侧旁,而正中锦绣堆里坐着的公子,则捻动着茶盏,周身透着慵懒和疲惫。
宋昭暗自咬牙,手指下意识地扣住腕间的匕首——她定是疯了才会踏入这方囚笼般的车厢。可当萧钺掀睫望来的瞬间,那股浸-透骨髓的倔强又轰然烧起。她本就不欠萧钺,才不要示弱给他得意!
“宋世子喝杯热茶,暖暖身子吧。”
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青釉茶盏递到眼前时,微漾的茶汤正映出宋昭碎裂的倒影。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萧钺的眉目,却遮不住他袖口处一圈圈缠绕的红菱发带。
“多谢殿下,在下不渴。”
话刚落,宋昭腕间一痛,袖中匕首“铮”地抵住车壁,刀鞘与太子腕间红菱发带不过寸距。那只大手将茶盏随意丢在车厢厚厚的地毯上,反手扣住她的手腕,将她压制在车厢一角。
“你还想杀孤?”
萧钺忽然倾身,玄色蟒袍上的金螭纹几乎要扑到她脸上。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压下来,像雪夜里饿了三日的狼,盯住困在牢笼的猎物。
“殿下多虑了,刺杀储君是抄家灭族掉脑袋的事,宋晏不敢。”
宋昭侧首避开他的视线,脖颈绷出倔强的弧线,恰露出耳后一抹红痕,与萧钺昨夜咬下去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夜风卷入车厢,吹得她散落的碎发拂过那道痕迹,宛如昨日他喘息未定时,指尖流连的触感。
钳制骤松,萧钺的指节却仍虚拢在她腕间,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摩挲那抹红痕。
“殿下请自重!”
宋昭猛地发力挣脱,后背撞上车厢棱柱,震得案上茶盏叮咚作响。
“宋晏乃陛下钦封的忠勇侯世子——”宋昭喉间溢出一声冷笑,“不是南风馆里任人折枝的伶倌!”
萧钺却晕开一抹笑意,“孤当然知道宋晏是侯府世子,可你是吗?”
“殿下怎知我不是?莫不是殿下之前见过我?在哪里?南州吗?”
宋昭反唇相讥,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。
萧钺凝视着她绷紧的脊背,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?他松开钳制,指尖残留的温度转瞬被夜风吹散。
“宋世子说得是,倒是孤唐突了。”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,眼底的光渐渐冷却,“只是……”
恰在这时,马车陡然一顿,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黑夜中传来——
“车内何人?宵禁上路,下车查验!”
车帘忽被劲风掀起,露出马背上一闪而逝的银甲反光。赫连信的弓弩已张如满月,身后跟着一队皇城司的人,看样子正在执行公务。
“阿宴,怎么是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