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大早,陈启山就起床锻炼,通过纳米虫群之间的感应,他知道蓝女士没那么快醒来,改造需要时间。
早上在院子里锻炼,随意的逛了逛,陈启山就去厨房准备早餐,这偌大的三进院没外人。
厨房里的食。。。
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知夏镇的老井台上,石缝间的青苔泛着湿润的光。谢小川蹲下身,指尖轻轻触了触水面,那一圈紫晕便如呼吸般荡开,又缓缓收拢。他没说话,只是将昨夜剩下的半块桂花糕掰成小碎屑,撒入水中。细小的涟漪一圈圈扩散,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。
林晚端着蒸笼从厨房出来,热气氤氲中带着糯米与桂花的甜香。“今天做得多些。”她说,“昨晚那群孩子排练到很晚,嗓子都哑了,得补点力气。”
谢小川接过蒸笼,掀开盖子,白雾腾起,模糊了他的眉眼。“他们不是在排练节目,是在学怎么开口。”他轻声道,“以前是唱给别人听,现在是唱给自己。”
话音刚落,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站在篱笆外,背着书包,脸颊通红,像是跑了很远的路。她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声音,只是死死攥着手里的作业本。
“进来吧。”谢小川放下蒸笼,朝她招手。
小女孩犹豫了一下,低着头走进来,脚步轻得像怕惊动什么。她在井边停下,把作业本递过去,手指微微发抖。
谢小川接过本子,翻开第一页??是一篇作文,题目是《我的妈妈》。字迹工整,可有几处被反复涂改过,墨水都洇透了纸背。
“老师说……这篇作文要交上去,还要朗读。”小女孩声音极轻,几乎被风吹散,“可我写的……不是真的。”
谢小川静静看着她。
“我写妈妈每天给我做早餐,陪我去上学,周末带我去公园玩……可其实……她从去年开始就不回家了。”小女孩的眼泪忽然滚下来,“爸爸说她走了,不会再回来。可我不敢写这个,怕老师说我‘不积极’,怕同学笑话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。”
她的肩膀剧烈地抖着,像一片被风撕扯的叶子。“我想她……特别想她。可我又恨她,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?我是不是很坏?”
谢小川合上本子,轻轻放在井沿上。“你一点也不坏。”他说,“你是第一个敢承认自己又想又恨的人。”
小女孩抬起头,眼睛红肿,却亮得惊人。
“你知道吗?”谢小川望着井面,“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写‘正确’的作文,说自己过得很好,家人很爱自己,生活充满阳光。可他们的心里,早就积满了没说出口的话,像一块发霉的面包,闻着不臭,吃下去却会让人慢慢生病。”
小女孩怔住了。
“你愿意让我把这篇作文放进井里吗?”谢小川问。
她迟疑片刻,终于点头。
谢小川将作业本缓缓沉入水中。紫光骤然亮起,如同心跳般搏动三下,随即扩散成一片微光涟漪。片刻后,镇上的广播再次响起??依旧是那台老旧的喇叭,但这一次,传出的是一段稚嫩的女声朗读,带着颤抖和哽咽:
“我的妈妈……去年冬天走了。她说要去南方工作,会寄钱回来,会打电话。可她再也没有回来。我不知道她在哪儿,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。我想她的时候,就躲在被窝里哭。可第二天早上,我还是得装作没事一样去上学……我不是不想她,我只是……不敢说出来。”
声音落下,四野寂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传来一声抽泣。接着是第二声,第三声。有人在哭,有人在低声说话,还有人默默站在自家门口,望着老井的方向。
谢小川蹲下身,抱住那个小女孩。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,像是要把三年来憋着的所有夜晚一口气哭完。
林晚站在一旁,手里还拿着蒸笼的布巾,眼眶早已湿透。她忽然想起昨天赵伯言说的话:“你们正在做的,不是治愈情绪,而是重建表达的权利。”
中午时分,镇小学的校长亲自来了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,神情复杂。
“我是来道歉的。”他一进门就说,声音沙哑,“那篇作文……是我让孩子们写‘正能量’的。我以为这样能让他们学会乐观,没想到……压住了他们的真话。”
谢小川请他坐下,倒了杯茶。
校长低头看着茶杯,手指摩挲着杯沿:“我小时候也这样。我爸去世那年,老师让我们写《难忘的一天》,我写了出殡那天的事,结果被当众批评‘太阴暗’,还让我重写。后来我就再也没写过真心话了。”
他打开纸袋,取出一叠作文本。“这是我班上学生最近写的。我没改,也没评分。他们说想交给井。”
谢小川翻看那些本子,每一篇都写着从未说出口的事:父母吵架、被同学孤立、害怕考试、讨厌自己长得不够好看……有的字迹潦草,有的满是涂改,甚至有人画了涂鸦代替文字。
“这些……能放进去吗?”校长问,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。
“当然。”谢小川点头,“真实从不需要完美。”
他将那一叠作文轻轻放入井中。紫光暴涨,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。整个知夏镇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震动了一下。家家户户的收音机、手机、广播,同时传出一段段稚嫩的声音,一句句断续的话语,像雨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。
傍晚,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来到院前。他是镇上最老的裁缝,姓陈,年轻时曾给全镇人做婚服寿衣。他站在井边,沉默良久,才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小的婴儿肚兜。
“这是我女儿出生那天做的。”他声音苍老,“可她没活过三天。接生婆说,是先天不足。我老婆疯了一样怪我,说是我用错了针线,惹了灾祸。后来她投了井,我也再没碰过针线。”
他颤抖的手抚过肚兜上的绣花??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,像是孩子第一次拿笔画出来的。
“这三十多年,我天天梦见她。梦见她穿着这件肚兜,在院子里跑,叫我‘爸爸’。可我醒来,屋里只有针线盒,和一双再也穿不上这肚兜的小脚。”
谢小川接过肚兜,轻轻放入井中。紫光流转间,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婴儿啼笑,短促而纯净,像露珠坠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