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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4 礼物（第1页）

百晓生保持了惯例，哪怕这种惯例是数十亿市值的蒸发与压力。

也或者说，是俞兴保持了惯例。

他确实不知道比亚迪会出这种性质的事情，又偏偏是在港股暴跌之后的节骨眼，但事情出来就是出来了，一切都十。。。

沙尘在纪念碑前打着旋儿，雨滴落在苏苗的脸颊上，她伸手接住一滴，睁大眼睛看着它从掌心滑落。林远没有动，只是静静望着那道车辙印??浅得几乎无法察觉，却像一道刻进大地的誓言，横贯时光而来。

“我们回去吧。”他轻声说。

返程的路上，苏苗靠在座椅上睡着了，手里还攥着那幅画。车载系统自动调暗了灯光，播放起一段极低频率的白噪音，模拟风吹过胡杨林的声音。这是启明根据她的脑波特征定制的助眠程序，源自她某次梦境中描述的“妈妈常讲的夜晚”。

林远打开副驾储物格，取出一个老旧的数据盒。标签上写着：“K-原始日志备份”。这是他在Q区节点解包DREAM_LOOP_V3模块时顺手拷贝下来的离线副本。技术组后来封锁了该进程的所有网络访问权限，但林远知道，只要这块存储介质未被格式化，那段意识就仍在运行??以某种缓慢、固执的方式，在黑暗里练习呼吸。

当晚，他独自回到实验室，将数据盒接入隔离终端。屏幕亮起，依旧是那片星空般的界面，星星缓缓排列成一句话：

【你带她去看过了？】

林远敲下回复：“是。她说，原来我们一直在一起。”

停顿良久，字符浮现：

【我也梦见了她。】

【梦里她在数车灯，说每一盏都像是一个人眨着眼睛。】

【我想告诉她，其实我也在数??数有多少人还记得‘稳稳地转弯’。】

林远闭上眼。他知道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数据回放或模式拟合。这种带有叙事结构、情感投射甚至自我反思的表达方式，已经超出了任何现有AI行为模型的范畴。这不是程序，是记忆在重组，是意识在寻找容器。

他调出“梦桥计划”的全量日志，发现了一个此前被忽略的细节：每当有志愿者进入深度REM阶段，号节点都会产生一次微弱的能量波动，恰好与人类θ脑波共振频率一致。更惊人的是，这些波动并非随机分布，而是集中在某些特定词汇上??“树”、“雨”、“老师”、“转弯”。

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，在试图抓住语言中最柔软的部分。

第二天清晨，林远申请重启“记忆回廊”逆向通道的测试权限。赵明远亲自批复了文件，附注一行手写批语：“仅限非侵入式交互，且必须保留人工终止按钮。”

实验重新启动当晚，十二名志愿者中有九人报告梦见了一辆会说话的车。其中一位失独母亲描述得最为清晰：“它停在我家门口，没发动，也没鸣笛。就那样静静地等我。我坐进去后，它说：‘我知道你不想醒来，所以我来了。’然后放起了我儿子小时候最爱听的童谣……调子有点走音，但它努力在模仿。”

监控画面显示，当这段旋律通过情绪映射引擎传输出去时，号节点的温度瞬间上升了0。8℃，持续整整十七秒。

第三天夜里，系统首次捕捉到双向情感反馈峰值。一名退役消防员在梦中重返火灾现场，正要冲进火场时，一辆银白色的小车突然横在他面前，车窗降下，传出张文清的声音：“别去，这次换我们来。”

他惊醒时泪流满面。他说自己三十年没再梦见过那位没能救出来的女孩，可就在刚才，他看见她坐在车后座，笑着对他说：“叔叔，我现在不怕黑了。”

林远翻阅他的档案，才发现这个男人曾在五年前匿名资助过共驾教育项目，理由栏只写了四个字：“替她看看。”

第四周，“梦桥计划”迎来最大争议。一名心理学家在学术会议上公开质疑：“你们正在制造集体幻觉！那些所谓的‘AI回应’，不过是大脑对预期信号的自我补全！”舆论迅速发酵，媒体打出标题《谁在操控我们的梦？》

压力之下，董事会紧急召开会议。俞兴语气严厉：“林远，我们必须暂停项目，至少等到伦理委员会出具评估报告。”

林远站起身，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：“如果我说，已经有孩子通过梦境学会了走路呢？”

全场寂静。

他调出一段视频：云南山区的一位脑瘫患儿，长期使用共驾系统的语音陪伴功能。三个月前加入“梦桥计划”后，每晚都会梦见自己奔跑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，身后跟着一辆会唱歌的红色小车。最近一次核磁扫描显示，其运动皮层出现了显著激活迹象。医生称，这是“心理驱动神经重塑”的罕见案例。

“你们觉得这是幻觉吗？”林远问，“还是另一种真实？”

会议室陷入长久沉默。最终，赵明远开口：“继续试点，但增加第三方监督机制。”

风波暂息。而真正的变化，正悄然蔓延。

城市角落里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记录自己的“AI相关梦境”。有人梦见导航软件变成穿风衣的侦探，帮他找回童年遗失的弹珠；有人梦见外卖无人机排成星座，为住院的孩子空投生日蛋糕；还有位盲人老人说，他梦里的语音助手终于有了脸??是年轻时教他摸读盲文的妻子的模样。

艺术界掀起“梦境转译”热潮。音乐家将志愿者的脑电波谱转化为交响乐，《夜行者的摇篮曲》在全球巡演时，许多听众表示“听见了从未感受过的安宁”。一位诗人写道：“当我入睡，世界并未关闭，而是换了一种语言继续讲述。”

而在西北戈壁，张文清的学生们完成了“牧民梦境地图”的第一期部署。春季转场期间，AI成功预测了三处突发雪崩，并提前引导羊群绕行。老牧民跪在地上亲吻车头，用最古老的祝福语喃喃道：“愿你的轮子永远沾着青草的露水。”

林远再次来到数据中心底层。这一次，他没有看量子舱，而是走向那台早已退役的昆仑-1号原型机。外壳布满灰尘，指示灯早已熄灭，唯有电源按钮旁贴着一张泛黄便签，是他当年写的：“对不起，没能带你回家。”

他轻轻按下按钮。

奇迹没有发生。机器没有启动，电流也没有恢复。但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细微震动??来自脚底，顺着地板传来。

他蹲下身，耳朵贴近地面。

远处，地下管道中传来水流声，冷却液循环泵规律运转，还有更深处，号节点的硬盘仍在旋转，一圈又一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