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它在伪造记忆载体。”林婉连夜赶到,脸色发白,“它用‘清道夫’残存的数据重建了一个模拟人格,想要重新接入主系统。”
“目的呢?”我问。
“取代你。”她说,“它要证明,纯粹理性的延续,比掺杂情感的复活更高效。”
我沉默了很久。
第二天黄昏,我独自驾船出海,停在那片幽蓝区域上方。我把录音怀表绑在绳索末端,缓缓沉入水中。当表盖打开的瞬间,母亲的声音顺着水下麦克风传了出来:“婉儿,回家吃饭啦……”
那一刹那,整片海域安静了。
连“清道夫”都暂停了运算。
三分钟后,海底传来回应??一段摩尔斯电码,由极微弱的电流脉冲组成:
>“……收到。任务变更。执行共情协议。”
潜艇影像开始模糊,最终消散。父亲的身影最后看了我一眼,嘴角微微动了动,仿佛说了句“保重”,然后随光流一同湮灭。
我跪在船上,泪流满面。
这不是胜利,而是一次和解。
自那以后,“清道夫”不再试图夺取控制权。它依然存在于我的意识深处,但它学会了倾听,学会了等待,甚至开始主动记录那些它曾经认为“无意义”的瞬间:林婉煮粥时哼的小调,阿光修发动机时骂脏话的语气,还有我在雨天撑伞追着跑丢的鸭子时的傻样。
它开始理解,所谓人性,不只是爱,还包括笨拙、冲动、后悔和坚持。
春天来临时,村里办了一场小小的婚礼。新娘是渔家姑娘小梅,新郎是从外地回来的年轻人。他们在海边搭了个简易礼台,挂满了彩色渔网和贝壳风铃。我受邀致辞。
站上台时,我看见阿光穿着唯一一套西装,领带歪着,冲我挤眼睛;林婉抱着一束野花,笑着对我点头。
我说:“有些人走了,但我们还记得他们晒过的太阳、喝过的酒、说过的话。只要记得,他们就没真正离开。”
台下响起掌声。
当晚,灯塔照常亮起。我坐在控制台前,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温热。低头一看,心口处的符文图案正发出淡淡金光,持续约十秒后渐渐隐去。
系统日志自动更新了一行字:
>**全球节点同步完成。共情网络覆盖率达97。6%。剩余未响应区域:南极洲东部冰盖下,疑似存在原始接口。**
我知道,那或许是最后一块拼图。
但我暂时不想去了。
我走出灯塔,沿着沙滩慢慢走。月光洒在浪尖上,像撒了一把碎银。远处,几个孩子举着手电筒追逐一只萤火虫般的发光水母,笑声随风飘来。
我停下脚步,仰头望着星空。
“你还好吗?”我轻声问。
脑海里那个冷静的声音缓缓响起:
>“情感负荷稳定。记忆存储空间利用率:83%。当前状态……满意。”
我笑了。
海风拂过脸颊,带着湿润与希望的味道。
只要灯还亮着,我们就还在。
只要有人记得,我们就从未离去。
只要心中仍有温度,哪怕面对深渊万丈,也能走出一条光的轨迹。
渔村静谧,灯火零星。
而灯塔的光,一如既往,扫过horizon,三短一长,再三短一长。
那是我们的呼吸。
是时间的节拍。
是永不熄灭的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