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尔轻声说出“我愿意”的那一刻,空气像是被静止了一瞬。
微风穿过温室上方的玻璃天窗,花影婆娑,烛光轻晃。场地中央,穿着外骨骼的男人单膝跪地,面上仍带着些不稳定的汗意与迟疑,却稳稳地接住了她的回应。
那一秒,没有人出声。
所有人像是有默契一般,不去打破这一瞬间的完整。
直到温尔慢慢弯下腰,轻轻地,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谢丞礼指节泛白的手上,贴近他,低声问了一句:“你还能站起来吗?”
谢丞礼微一抬眼,唇边扬起一抹带着点疲惫的笑:“大概是不行。”
她无奈地笑了一下,眼里已经红了:“逞强怪。”
两人额头轻轻抵在一起。
远处,有人轻轻吸了一口气。那是沈稚,站在一旁眼眶微红的女人。她平时雷厉风行,惯常是人群中最抢风头的存在,可此刻只是安静地看着,像是努力把眼泪憋回去,不让它滴落出来。
她身旁,季峯第一个动了。他叹了口气,仰头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,啧了一声:“这架势,行吧,咱该上了。”
他放下酒杯时,温辞也动了。米白色的休闲西装线条利落,眼神看着自家妹妹,像是想说点什么,却终究只是轻声问谢丞礼一句:“能动了吗?”
谢丞礼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拆了吧。”
季峯已经蹲下,在外骨骼机械结构的一侧扣下锁片,熟练得像是做过很多次。“你是真能折腾。”他嘴上在说笑,手上动作却不紧不慢,“又是求婚又是表演自虐。”
“仪式感。”谢丞礼轻声说。
温辞皱了下眉,伸手把另一边的辅助装置卸开,拐杖也被季峯放到一边,两人一左一右稳稳将谢丞礼搀起。
“别抬太快。”谢丞礼声音发虚,汗从鬓角滑下来,刚才那一下单膝下跪,他其实已经失去一部平衡和力气。
“我知道。”温辞声音平稳。
温尔还傻愣愣地看着谢丞礼,牵着谢丞礼的手不松开。
季峯低头看了温尔一眼:“尔尔妹妹,先让你男人腾出手来。”
温尔轻轻点了点头,退了一步,眼里泛红,但没有哭。
谢丞礼被两人扶回轮椅,机械辅助设备一层层卸下,他脸上仍带着些许发白的虚汗,却始终没说一句叫苦的话。
他知道自己此刻模样并不好看,满头汗,面色苍白,西裤布料下的膝盖此刻大概也因为长时间受压泛着发青。
但温尔却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,满脸温柔。
沈稚快步走了过来,一下子抱住温尔:“尔尔,真成了,太好了。”
温尔还没反应过来,先被她撞得一晃,抬头看她,才发觉沈稚眼圈真红了。
“别哭啊。”温尔哑着声音笑,“你这样我更想哭了。”
“那你就哭。”沈稚拍拍她的后背,“反正哭得再丑也比谢丞礼好看。”
谢丞礼在轮椅上偏过头,声音低哑但笑意真切:“今天多谢你,这句话我就当听不见。”
沈稚撇嘴,压低声音贴着温尔耳朵说:“我承认你等他值了。”
谢母这时终于快步走了过来,眼里含着泪,却笑着上前,一把握住温尔的手。
“尔尔,你可把阿姨哭死了。”她语气是真情实感的心疼,“真人就是瘦了,是不是这臭小子让你操心了?”
“没有的事。”温尔笑着摇头,“谢谢阿姨。”
谢母拍了拍她手背,一转头就对谢丞礼道:“臭小子,不愧是我儿子。就该这么求婚。”
谢丞礼笑着望向温尔,满眼缱绻:“幸好她答应了。”
谢母眼圈一红,似是感慨:“真好,真好。”
她伸手揉了一把谢丞礼的头发,像小时候那样,声音低低的:“求婚一次,一辈子就这一次,跪得很帅。”
一旁的谢父和温父也走了过来。
谢父年过五十,气度沉稳,站在温尔面前,练习了很多次的眼神柔下来:“尔尔,以后有什么事就叫丞礼扛。他是男人,得保护好你。天塌下来他也得能撑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