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将暮
柏林的晚春气温很难捉摸。
下午四点半,天色还明亮得像夏季。阳光从西边斜下,落在城市边缘的温室花园外,打亮了整片温柔浅色的蔷薇藤。
温尔下车时,一阵风从裙摆里拂过,纱质裙角飘起来,轻轻擦过她裸露的膝盖,带来一点痒,也带来一点莫名的不安。
“还有多久?”她抬手捋了下鬓边的发,低声问身旁的沈稚。
沈稚看了她一眼,眼神带着掩不住的笑:“十分钟,走过去刚刚好。”
“我们来这干嘛?”
“不是想拍照吗?”沈稚装作随意地说,“前面温室花园很美,我在网上订了体验。餐厅也在附近。”
温尔轻轻点了点头。
她的礼服是下午三点刚换的,淡奶油底色,肩部是极薄的欧根纱,微微泛着光,在阳光下几乎透明。腰身收得紧,长裙自膝下展开,走路时像一朵流动的花瓣。
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不妥,因为是沈稚强行打扮出来的。
“难得你生日我在这边,”沈稚拿手机对着她拍了张侧影,“不打扮点你还想让我怎么发朋友圈?怎么发ins?怎么发微博?”
“你社交媒体还挺广泛。”温尔低声说着,
沈稚轻飘飘地笑了笑:“你以为呢,等你回国正式做了工作室,你就会知道社媒的宣传有多重要。”
温尔怔了一下,看过去,刚想问,沈稚却已经故意快步往前走了两步。
“快来啦。”
她的脚步很轻快,踩在木质小径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节奏,像是对这场“约拍”真的充满期待。
温尔没有追上去,只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——那是一片半掩着的温室。
外墙通体是玻璃的,屋檐上爬满新修的蔷薇藤,淡粉色的花团缠在木质花架上,一直延伸到中庭门口。门是打开的,一道柔和的金色灯线从门缝内泻出来,在地上斜斜铺了一条光带。
她忽然有种不真实的预感。
像梦里出现过的画面。
她站在那条通往温室的道路入口,脚步没动,眼神却凝在那束金色灯光上。
“走啊。”沈稚站在门前,轻声招手,“就你最喜欢的那种花房样式,是不是很像你以前给我看的那组图?”
温尔没出声。
她的脚却动了。
一步,轻落在花架旁的石砖上。
温室门前铺着细白色石子路,刚刚撒过水,空气里有一股被太阳烘热后散发出的花香与潮气混合的味道,像春天深夜的某种回忆。
她越来越接近门口。
而她越走越慢。
终于站在门前时,那束灯光忽然全亮。
像被精密计算过的节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