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凛风铺面,一抹玄色的声影冲出白茫茫大雪,流光的庇黎剑横在他的眼前,将对面无数的长矛挑翻,剑影翻飞,对面霎时人头落地。
宋虞飞身下马挡在裴若望的面前,裴若望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。
宋虞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,没有多余的赘饰,简洁,迅疾,雪花似霰,随着她的剑锋流转回旋。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,这些哗变的士兵变了脸色,纷纷丢盔弃甲而逃。
裴若望的头靠在剑柄,肩上的血窟窿因为寒冷的天气已经凝固,他狭长的睫毛上挂着雪粒,面色惨白。
宋虞杀退最后一个士兵,她转过头,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裴若望,“喂,你没事吧。”
无人回应。
宋虞蹲下身,与裴若望平视,她伸出手戳了戳裴若望的肩膀,下一刻,裴若望失了力一般,轰然向后倒去。
群山覆雪,寒雾蔽天。
裴若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发现自己身处营帐之中,帐内烧着木柴,火星噼啪作响,和帐外絮絮的落雪声交相呼应。
裴若望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,他撑着身体吃力地坐起来,才发现榻边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“醒了?”宋虞听见动静,转身将手撑在腮上,她刚才还在想,要是裴若望再不醒,她就要扇他耳光,将他抽醒了。
裴若望眼神复杂地望着宋虞,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宋虞起身倒了碗热水递给裴若望,她解释道,“崔治命我寻找崔维的下落,我在山腰遇见崔维被追杀,将他救下后便让死士送他回青州,他说你还在山顶,我就来找你了。”
裴若望捧着碗将热水一饮而尽,她随意擦了擦嘴角,垂眸道,“多谢。”
崔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崔治一定不会放过她。听见崔维没有性命之虞,裴若望才放下心来。
即使受了重伤,裴若望依然美地让人挪不开眼。
“我已经将你左肩的伤口包扎好了。不是我说,你真挺能忍的,这么重的伤,你竟然还能撑这么久。这段时日,你好好修养,应该很快就能好了。”
闻言,裴若望突然瞳孔放大,他匆忙低头,果然发现自己左肩的伤口被纱布包扎好了,甚至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。
裴若望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,他沉声质问道,
“你知道了?”
裴若望眼神冰冷,他警惕地盯着宋虞,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些许端倪。
宋虞眨了眨眼睛,一副无辜的模样,“你是指什么?”
裴若望深吸了一口气,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但他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他,
“你看过,我的身体了?”
“哦,你说你是女子这个事啊,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。放心,我没告诉别人。”宋虞说地轻巧,她腿有些发麻,索性换了个侧躺着的姿势,左手撑着脑袋,整个人直条条地躺在裴若望面前,像一条咸鱼。
“我第一次撞到你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,还有你对公孙瑾肢体的避让,都让我觉得,你是个女子。”当然,事实上,是因为宋虞在手机上看过不少女扮男的变装视频,对于此事更加敏锐罢了。
裴若望的表情冷若冰霜,“你一早就知道,为何不拆穿我,还要举荐我去招募女兵。”
宋虞挑了挑眉,“我为什么要拆穿你?”
这话却把裴若望问住了,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。是了,从她女扮男装以来,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,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。男子为尊的时代,她的弥天大谎便随时可能要她的命。一旦有人知道,便会将她这个异类绞杀。
但是,宋虞也是女子。她不会将她视为异类,或者说,她们两个才是同类。
“你可以拆穿我的身份,以此向崔治请功。”思索半天,裴若望挤出了这个理由。
宋虞摇了摇头,“即使说出你的身份,崔治也不会信任我。他生性多疑少断,牺牲你只是徒劳。你和我身处的环境不同,你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有不得已的理由,我尊重你。”
听完宋虞的话,裴若望有片刻的失神。自从女扮男装从军以来,她也得到过无数人的尊崇,但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是男子的基础之上,眼前这个人,却是以她女子的身份说,她尊重自己。
“我举荐你去募兵,是因为你比我合适。你既有女子的怜悯和共情之心,能善待这些上战场的女子,又能够凭借男子的身份得到崔治的信任。不管怎么看,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。当然,我也有私心。”
“私心?”裴若望挑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