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纾坐正了身,活动着双肩松下筋骨,抬手指了一旁的软凳,请他离近了坐。
林兆祈将斗篷解下,随手搭在了椅背上,笑道,“殿下,好惬意啊。”
萧纾难为情的笑着摇了下头,“韩猷酒量不错,与他多喝了几杯,这才刚缓下。”
韩猷的酒量岂止是不错,可以说是千杯不醉。
忘记是灌了多少,走时,他仍是面无异色,脚下更是稳健。
倒是萧纾难得遇着对手,却也不愿服输酒量不如人,就连仆人送来的醒酒汤,他都拒下。
无奈,只得躺会儿,散散酒气。
林兆祈嗯声道,“韩猷为人正直、义气,殿下若能与他交好,也是益处多多。”
萧纾端起一旁小几上的瓷壶,并没搭他的话茬,只顾往两只茶盏中斟满了茶。
又将茶盏往林兆祈跟前推去,方缓缓说起别的事,“左相同邬砚很熟?”
这间琉璃铺,明面上是胡商产业,实则却是朱雀阁的一处暗站。
卫詹早于他们一日,先到了渊州打点一切。
为有个隐秘的见面场所,故安排了此处。
若非是熟悉,恐也不会随便请人来暗站相会。
再想先前,他们第一次密谈,也是朱雀阁在其中传递的消息。
萧纾问出此言,已是萦绕心间许久的话。
林兆祈倒也不隐瞒,回道,“与邬砚打过几年交道。”
却是实话,但又忍不住打趣一句,“只是,不比殿下与朱雀阁的关系。”
萧纾笑笑不语,只抿了口茶。
他和朱雀阁的关系,要从何说起呢?在林兆祈面前,不值得多做解释。
转而,他看见躲在墙根下的白猫,勾了勾手指,却不见那小可爱有丝毫动弹。
又不是主人,能陪着睡会儿已是给人类天大的面子。
萧纾并未失落,低头看了看茶盏里的浮色,闲闲道,“想起那日在贵府书房,左相开门见山说了许多。我也好奇,你就这么确定,我们会是同路人?”
看来今日,是解答局。
林兆祈明白了萧纾的心思,刚开始的警觉也稍稍放下一些。
他并未多思虑,只道,“不确定,但我有心助殿下。”
萧纾笑起,“这样的话,左相怕是对太子也说过吧。”
“是!”林兆祈铿声道,“那时,我满心志向,以为他将会成陛下那样的明君。”
忆往昔,多惆怅,林兆祈眉眼一舒,不做那多愁善感的人。
轻声喟叹后,又听他正言道,“殿下与太子一同长大,他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是清楚。而今,他又变成什么样,您也该看得到。如此,您觉得,他以后会成为明君吗?”
萧纾不辨未发生的事,只目视他,怪念道,“左相这么说,倒显得自己是良臣了。”
“不敢,不敢~”林兆祈畅然笑起,“我自不敢当是什么好人,否则,也不会做到如今的位置。”
萧纾迟疑下,又拥着笑,道,”左相如此坦诚,不怕我成事后卸磨杀驴?”
林兆祈只道,“殿下越往高处走,便越会清楚,身边需要什么样的人辅佐。林某不才,却也自信,是为贤者所需。”
这话又像是自夸,可不得不承认他确有如此本事。
萧纾虽瞧不上他那套“良禽择木而栖”的理论,可这世间的人到底多是趋利避害的。
若想成事,从前心底那些无用的清高,是该弃了。
更何况,林兆祈已是足够诚意,如果不是真心想结盟,如今,自己恐怕已是阶下囚,又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一起喝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