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王爷发怒?蒋明川微张着嘴,听得都有些入迷了,还不忘弱弱地小声反驳道:“怪力乱神之说不是骗人的吗?”
许筠蘅没理他,瞧向宋连的眼神倒有些期待,宋连一番思索之后脱口而出:“那个水鬼就是要去找这艘沉没的前朝巨船!搜得宝物之后被雇佣之人灭口夺宝,他却以为是龙王爷的报复?”
许筠蘅折扇一合,啪的一声敲在桌面上,“更巧的是,溪州知府时松与其妻伉俪情深,兹拟效古贤风谊,不日将举办一场慈心宴。”
许筠蘅讲得口中干渴,随手拎起桌上水壶倒了杯水,正是宋连方才所喝苦的发涩的养身水。
宋连刚要出声提醒,许筠蘅已一饮而尽,长眉微蹙,眼神怪异地朝杯中打量了一番,抬头朝晏临看去,“风宪台待客之道独树一帜。”
她也不待别人答话,润了润嗓子接着往下讲道:“这慈心宴中鬻卖的,皆是知府夫人珠钗首饰——所得赀银,尽数输为赈资,以恤海啸倾屋覆田之灾黎。”
这事件之间听起来颇为跳跃,但细细一想,却能串成一串。
对于许筠蘅和晏临来说,只需稍稍提点首尾,凭他们自小在家中的耳濡目染,轻易便可瞧出其中端倪。
而宋连,经过这一番循循善诱的提示讲解,自是也琢磨出了蹊跷。
看来这慈心宴,慈心是假,暗中鬻卖沉船宝物是真。其中牵扯出的,更是以公款填私欲,雇佣民工修缮堤坝的钱挪去了找水鬼为自己寻宝。
“只是民工不足,堤坝不稳一事,竟也无人查办吗?”宋连唯有此困惑。
“溪州靠海,天气诡谲尤为多变,纵是堤坝稳固,也未必就能抵抗得了,人只当这是无可避免的天灾,掩埋了其中或许存在的人祸。”许筠蘅顿了顿,接着补充道,“查办官员是你们风宪台的事,我对这些不感兴趣。”
待几人默默了一会,突然蒋明川大叫出声:“这宴会是要暗卖宝物!”
别说许筠蘅了,连宋连都要投向他一个怜悯的眼神。
“今夜,启程溪州。”晏临一锤定音。
*
暮春的晚风裹挟着泥土蒸腾的郁热,将白日的余温也吹入了车内,宋连放下车窗上的卷帘。
许筠蘅正舒适地歪在靠枕上看书,一头乌发如绸缎般丝滑,时而拈起桌案上摆置精美的瓜果送入口中,全然不像是秘密出行,倒像是去溪州度假。
自晏临下令迅速收拾细软赶路,不过只过去了一个时辰。
今日本还当作平常似地看书写悟,现在摊开的书还在桌案上摆着,宋连却已经坐在了去往溪州的马车上。
至于陈老爷,宋连也不稀罕给他报信,左右他自己有的是眼睛。
就是不知回来时,那丛无人照看的花会不会枯萎。
许筠蘅的马车极大,内里布置更是奢华,内厢四壁上都绣着花样,细闻着还有淡淡花香,确是女儿家的优雅别致。
此次出行,不过他们四人加上逍墨、阿鲁罢了,分着两辆马车走。
当时许筠蘅手指一点,邀了宋连与她同行,宋连近日本就有些躲着晏临,索性正好避开与他单独相处,乐滋滋上了许筠蘅的车。
她本还想着些男女之防,纠结着要不去和阿鲁一起坐在外面,却被许筠蘅轻飘飘一句话止住。
“你我都是缄默司的官员,别生些矫情心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