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卫丙字营都头“冷面判官”竹十八,身形瘦削似竹竿,一张脸却如刀劈斧凿般棱角分明,此刻只将手在腰间雁翎刀鞘上轻轻一叩,出“嗒”一声脆响。
身后十名玄衣内卫如鬼魅散开,两人搭肩借力,狸猫般翻上丈余高墙,落地无声。门内栓锁被利刃削断的微响刚起,竹十八已如一道青烟,侧身撞入豁开的门缝。
“奉公主令,野利氏谋逆,满门缉拿!抗者格杀!”竹十八的声音不高,却似冰锥刺入庭院死寂。
话音未落,檐廊暗影处弓弦急响,三支狼牙箭带着凄厉破空声直扑面门。
竹十八身形不退反进,雁翎刀化作一团泼水银光,“叮叮叮”三声脆响,箭头迸飞,火星四溅。
他足尖一点青石板,人已如离弦之弩射入回廊深处。刀光再闪,隐在廊柱后放冷箭的两名野利家死士喉头绽开血线,哼都未哼便软倒下去。
“爹!快走!”正堂门槛处,一个身着锦缎猎装的少年目眦欲裂,手持一柄弯刀,死死护住身后一个须皆白、浑身肥肉颤抖的原西夏枢密副使野利司值。
少年刀法颇有章法,乃是西夏军中流传的“泼风刀”,刀光霍霍护住周身。
竹十八眼神漠然,毫无波澜。他足下步法奇异,似慢实快,一个滑步已切入少年刀光最盛处,左手如鹰爪疾探,快得只余残影,竟生生扣住少年持刀的手腕。
只听“咔嚓”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,少年惨嚎未绝,竹十八的雁翎刀已自下而上,如毒蛇吐信,精准无比地刺入其下颌,刀尖透颅而出,热血混着脑浆喷溅在野利荣惊恐扭曲的胖脸上,滚烫粘稠。
“我儿——!”野利荣出野兽般的嘶嚎,肥胖身躯爆出最后的力量,竟从身后博古架上抽出一柄沉重的金瓜锤,不管不顾朝竹十八砸来,势若疯虎,口中狂呼:“大夏国魂!烧不尽!尔等华狗……”
竹十八看也不看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金锤,身形如鬼魅般一旋,已绕至野利荣肥硕身躯的侧后,雁翎刀不带丝毫烟火气地自其颈侧轻轻一拖。
野利荣的狂吼戛然而止,金瓜锤“哐当”砸落青砖,硕大的头颅歪向一边,仅余一层皮肉连着脖颈,鲜血如泉喷涌,溅红了堂上供奉的西夏图腾。
满院女眷仆役的尖叫哭喊声,被内卫们沉默而高效的屠戮迅掐灭。
与此同时,城南一处看似寻常的皮货行后院,却爆出远比野利府更惨烈的厮杀。
此地正是西夏军机堂在灵州城覆灭后,转入地下经营多年的秘窟。院墙高厚如小堡,内中机关暗道密布,聚集了数十名百战余生的西夏老卒,凶悍异常。
内卫甲字营精锐二十人,由副千户“疯阎罗”兰十八率领,刚一攻入前院,便遭迎头痛击。强弓硬弩从假山石孔、房梁暗格中激射而出,箭镞喂毒,蓝汪汪一片。
两名内卫猝不及防,身中数箭,瞬间脸色乌黑,口吐白沫倒地毙命。更有数名悍卒从地窖翻板下跃出,手持厚背砍山刀和狼牙棒,结成一个小小三才阵,刀光棒影将狭窄的庭院封得水泄不通,竟将兰十八等人暂时阻住。
这些老卒眼神浑浊却凶光四射,口中嗬嗬怪叫,用的全是战场上以命换命的搏杀技法,一时间血肉横飞。
“退!”兰十八虬髯怒张,脸上被刀风划开一道血口,却浑然不觉。他一声暴喝,甲字营内卫训练有素,闻令即退,阵型丝毫不乱。
兰十八探手入怀,甩出三枚乌沉沉、拳头大小的铁球,直射向那结成阵势的老卒群中。
“轰!轰!轰!”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。火光暴现,浓烟裹挟着铁砂碎石呈扇形狂飙怒射,这正是749局秘制的“霹雳火蒺藜”。
硝烟弥漫中,断肢残臂与破碎的兵器四下抛飞,那悍勇的三才阵瞬间被撕得粉碎,惨嚎声令人头皮麻。未被波及的老卒也被震得耳鼻流血,阵脚大乱。
“杀!”兰十八如猛虎下山,率先撞入浓烟。他手中并非寻常刀剑,而是一柄沉重的镔铁齐眉棍,棍头包着精钢尖刺。棍影如山崩海啸,专砸人筋骨要害。
一名老卒举刀格挡,“铛”一声巨响,弯刀竟被硬生生砸弯脱手,铁棍余势不减,重重捣在其胸口,胸骨碎裂之声清晰可闻,人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。
兰十八棍随身走,大开大阖,所过之处,筋断骨折,无一合之将。
甲字营内卫紧随其后,刀光如雪片翻飞,精准地收割着被炸懵、震伤的残余性命。。
城东,通往废弃水门的一条逼仄暗巷,成了另一场绝望追猎的修罗场。
富商米擒宝,靠着给旧贵族提供隐匿资财上了黑名单。他带着最宠爱的幼子、两名忠仆和一小袋价值连城的宝石,在信号升起前便如惊弓之鸟般遁入这迷宫般的陋巷,试图从早已探知、年久失修的一处水道豁口潜出城去。
急促杂乱的脚步在青苔湿滑的石板路上回响,米擒宝肥胖的身躯气喘如牛,汗水浸透了华贵的绸衫。幼子吓得小脸煞白,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。
“老爷,快!转过前面那个弯,就到水门豁口了!”一个精瘦的仆从在前引路,声音因紧张而嘶哑。
然而,就在巷口转角阴影处,三道幽灵般的玄色身影如壁虎般无声无息地从两侧高墙滑落,恰恰封死了去路。
为一人身形不高,面罩覆脸,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,正是内卫专司追索的“等三更”小队。
他们手中并非长刀,而是扣着三支精钢打制的连环手匣弩。
“米擒宝?”为等三更的声音平淡无波,像是在确认一件货物。
米擒宝肝胆俱裂,猛地将幼子往身后忠仆怀里一推,嘶声叫道:“带少爷走!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