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!”
齐云点点头。身为侍卫,他自然是要留下断后的。只是还没等两人分别,武威城中却又传出更为激烈的动荡。随后,火光随着浓烟升腾而上,齐云定睛看去,惊呼道:
“主子!是侯府方向!”
文骛眉头皱起。只见才刚出城的夏军复又退回城中,呐喊声、惨叫声和着火势被风卷起,渲染了半边天。
“主子。”满脸是血的渠进此时也脱身来到文骛跟前,吐掉口中的血沫才低声道。
“方才…我好像看到了…张旸……”
文骛眸色一变,掌心的冰冷又让他瞬间反应过来。他收起剑,良久才道:
“撤!”
偷渡武威毕竟是文骛自作主张,此次行动自也不能明着调遣兵力,随文骛前来的也仅有手下那三千虎豹营。索性兵力尚少可算精,此番统共只折损了七百余人,已是大幸。
众人奔行百里,总算找了处密林狭道暂且休整。约莫又等了半余时辰,大道上又传来了阵阵蹄声。
齐云瞬间警觉,手中长剑已出鞘三分。文骛抬臂挡下,目光逐渐冷然。
果不其然,未见那人,便听其语:
“太没有人性了吧,我可是特意拍马赶来救你的。不说支援,怎么连等都不等一下的……”
一双弯钩破开枯枝,残雪落了那人一头。他浑不在意,随意甩了甩,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:
“怎么,你就是这样招呼你的救命恩人的?!”
还没等他话音落下,银色的长锋便裹着风朝他刺来。张旸手腕一转,双钩架住剑势。
“差不多行了,我才跟那厮交过手。”张旸略一发力将长剑震开来去,右臂却又渗出血来。他啐了一口,语气不知是嘲讽还是讥弄。
“那柄袖剑他倒用得利索。”
李郦随身携带、爱不释手的那柄袖剑是已逝铸剑大师逖邪的遗作。原本是江宁望族刘家的传家之宝,后又随张刘联姻,交由开国侯佩用。至于如今为何又成了李郦的趁手兵器……
那就不得不溯源回剑川的那场失败刺杀。
想起儿时李郦对这柄剑颇感兴趣,如今……
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。
张旸轻吸一口气,将双钩收在腰间,视线已越过文骛看向他身后。
主子不吭声,那便只有做属下的来问。齐云清了清嗓子,开口道:
“定…张……三郎君,你怎会来此?”
按明面上的讣告,卫朝正五品武将定远将军已于庆宁六年死在了青城。这些年,庞氏收敛军权,这位置便也一直空着。是以齐云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“死而复生”的将军。
好在张旸也并不在意。他径直来到孟珏面前,蹲下身,抚去她眼角残存的泪痕。
“是先生叫我驰援于你。”
张旸解下斗篷,轻轻盖在孟珏身上。他抬起头,戏谑的眼中难得透出一抹真诚。
“多谢。”张旸道。“能在武威见到你,我很感激。”
文骛与张旸相识多年,有过攀比、有过决裂、有过以命相博,却从未有过如今日一般温情的对白。复杂的思绪萦绕上文骛心头,他眉头皱起,沉默转身。
“我来此只是为纠正错误,仅此而已。”
文骛声音极沉,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攥起。他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了字:
“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