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云迟疑一瞬,目光从孟珏转到张旸,到底还是跟了上去。
“此处距卫国还有百十来里,李郦吃此大亏又怎肯轻易放过?你所行兵力不多,还是与我结伴同行更妥!”张旸立时起身,望着文骛的背影喝到。
齐云哪里不知张旸的提议是当前最妥帖不过的。可文骛此刻明显状况不对,他也不敢再劝,只拱手谢过便随文骛跨上马去。张旸见状也只得叹息一声。偏巧这时,昏迷不醒的孟珏却突然抽搐起来,她满脸冷汗,嘴里呓出几声气若游丝的轻吟。
仿佛是被魇中一般,孟珏眉头紧蹙,眼睫如蝶翼般轻颤不止。两手在空中扑腾,像是要抓住什么。
张旸眼中划过一丝怜惜。一把接住孟珏刺骨的手,转头看向已停下动作的文骛:
“她的那两位陪嫁……如今可在你处?”
齐云赶紧接话:“婚宴过后,那位婆子和女使便被连夜送回黑水城好生照顾着。”
张旸点点头。他将孟珏双手握在掌心,希望尽可能给她传些温度。
“为今之计,也只能先走趟黑水城了。有那二人陪着,或许还可叫她安心些。”
贾一牵来马儿,张旸轻手轻脚地将孟珏放了上去,然后跨上马。他歪歪头,用眼神示意文骛。
这一次,他没有拒绝。
——
孟珏的状态比二人设想的还要更差。
仅仅两日,孟珏那张尚未褪去娇稚的脸便肉眼可见地凹了下去。尽管为了避嫌,文骛每日扎营与孟珏所在的营帐相隔甚远。可每每午夜,却总能听到她压抑的梦呓。
文骛坐起身来,寒夜浓重,他却一袭单衣,站在帐外静静注视着残月。
“主子。”齐云将斗篷罩在文骛身上,“夜深了,主子早些歇息吧。”
“齐云。”
乌沉的黑云遮蔽着月色,余辉凄惨地投在荒野。齐云垂下头,语气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定:
“至少带上渠进。”
文骛一怔,随即淡然一笑。
“她就拜托你了。”
尘土飞扬,两人两骑很快便消失在视线尽头。待到翌日清晨,众人整装上路,张旸这才发现失踪的二人。
“你说,文骛又折回兴庆去了?!”
要知道如今的平夏正值混乱之际。以都罗为首的王党正与李郦斗个不停,兴庆作为王都更是两方交战重地,怎么文骛这厮一声不吭,仅带一卫就又折回了平夏?
“兴庆此时战局纷乱,你怎可叫他……”张旸厉声斥责但又止住话茬。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,需尽快派人去追才可。
“来人……”他正要叫人,齐云却又上前制止。
“将军。”齐云姿态谦卑,眉宇间却流露出淡淡的自豪。
“我家主子千里单骑也不只走这一遭。将军尽可安心,照原计划前往黑水城即可。”
张旸额头青筋跳了跳,他看着齐云,随即长叹一声。
“你家主子……可有说去兴庆做什么?”张旸无奈摇头。“总不会是去找李郦复仇的吧……”
他随口调侃一句,自也没指望能听到答案。齐云目送张旸离去,视线缓缓转向一旁坐于马上的孟珏。
“大概是……”
“去替你把亲人找回来吧……”
他轻声呢喃,周围众人忙着上路,自然没人听到这句或轻或重的承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