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过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田野上,官田里的冬小麦已经抽出了嫩绿的穗子,长势正好。
戚风禾蹲在田埂边,手指轻轻拨开一株麦苗的根部,仔细观察着土壤的湿度。
“还是太湿了…”她喃喃自语,眉头微蹙。
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,目光扫过整片官田。
这里的土地肥沃,但排水不畅,每逢雨季就容易积水烂根。
不远处,几个老农正弯腰除草,时不时朝她这边投来警惕的目光。
戚风禾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——她带来的新式种法太过离经叛道,在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人眼里,简直是在糟蹋良田。
“王伯!”戚风禾朝领头的白发老农招了招手,“能过来一下吗?”
王老汉不情不愿地放下锄头,慢吞吞地走过来:“戚大人有何吩咐?"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抵触。”
戚风禾不以为意,指着脚下的土地解释道:“您看这片地,土质虽好,但地势低洼。若是按我说的,将田土垒成三尺高墩,墩顶种麦,沟中养鱼…”
“大人!”王老汉突然打断她,布满皱纹的脸上涨得通红,“老汉种地五十载,从未听过这等荒谬的法子!麦田里养鱼?这不是胡闹吗!”
他的声音洪亮,引得其他农人纷纷围拢过来。
一个扎着头巾的中年汉子忍不住帮腔:“是啊大人,这官田可是要交皇粮的,万一有个闪失…”
“不会有闪失。”戚风禾耐心解释,“咱们是霜降后播的麦,避开了梅雨,不仅能小满前收割,不误稻作。沟中养鱼不仅能肥田,还能增收。。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王老汉激动地挥舞着粗糙的大手,“麦子要的是干爽,鱼要的是水,这怎么能凑一块?大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!”
周围响起一片附和声。戚风禾深吸一口气,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她知道这些农人不是故意刁难,只是固守祖辈传下来的经验,难以接受新事物。
“诸位听我说。”她提高声音,“我在书中见过这种种法,收成能翻一番不止!”
“书中?”一个年轻些的农人嗤笑道,“书中见过,又不是现实里见过,要是书中是假的,谁来敢担责任?”
争论声越来越大,戚风禾被围在中间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就在这时,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。
“怎么回事?”谢行舟翻身下马,官服下摆沾了些尘土,显然是匆匆赶来。
王老汉如见救星,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:“谢大人!您可算来了!戚大人非要我们在麦田里挖沟养鱼,这、这不是糟蹋良田吗!”
谢行舟眉头微皱,转向戚风禾:“风禾,这…”
戚风禾快步走到他身边,三根手指并拢举到胸前,神色无比认真:“相信我,这个方法真的可行。我不仅在书中见过这种法子,老家那边也亲眼所见,稻麦轮作,沟中养鱼,一田三收。”
她压低声音补充道:“用蚕沙、草木灰拌种,还能防湿腐病。若是成功,青州的粮食产量至少能提高五成。”
谢行舟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,那里面的笃定让他想起她制作望远镜时的神情——同样的专注,同样的自信。
他转头对王老汉道:“就按戚大人说的做。”
“大人!”王老汉急得直跺脚,“这可是要交皇粮的官田啊!万一。。。”
“若有闪失,本官一力承担。”谢行舟声音不大,却掷地有声,“戚大人的本事,我最清楚,你们不相信戚大人,还不相信我吗?”
农人们面面相觑,终于不情不愿地拿起工具开始挖沟。
王老汉长叹一声,摇着头走开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戚风禾几乎天天泡在官田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