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、可是布莱恩·迪亚兹的母亲是无辜的……!”
“你让那个男人撒这种谎,她的人生——”
布兰妮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。只要给她机会,她是真的可以从布莱恩·迪亚兹的身上咬下一口血肉来的。可是,惩罚布莱恩·迪亚兹需要通过布莱恩·迪亚兹母亲这件事,多少让她感到犹豫。
——她的复仇真的需要通过折磨一个无辜的女人来进行吗?
作为妈妈|的女儿,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寡妇独自一个人养大孩子有多么辛苦。更是明白谣言、尤其是和男女关系有关的谣言,能对一个女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。
埃莱奥诺尔失笑出声。
这一刻,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与继姐之间的年龄差距,或者说是阅历的差距。
同时,她也深刻地了解了继姐果然和自己不是同一类型的人。
对埃莱奥诺尔来说,手段并不重要,有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手段而受无妄之灾也不重要,重要的只有她的目的,和达成这个目的。
而她的笨蛋继姐……她总是表现得那么市侩,骨子里却残留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天真,以及某种可以说是清澈到愚蠢的良知与感性。
“谁说那是谎言了?”
“欸?”
布兰妮瞬间呆住。
“你不是问我,‘你就不怕被迪亚兹子爵发觉那男人是你指使的’吗?”
“答案是,我确实不怕。”
戴着软帽的埃莱奥诺尔边笑边道,她略略歪着头,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。
“帕米拉……那位夫人的风|流在她的家乡其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。她总是喜欢和马夫、车夫、园丁这样的人搞在……失礼了,我应该说‘玩’在一起才对。”
贵族女性的生活是乏善可陈的,至少这个国家的贵族女子的生活一贯是乏善可陈的。这是埃莱奥诺尔嫁给王子之后才知道的事。
贵族女性们不愁吃穿、不用干活,有机会读书,能像男子一样写诗作画、学习音乐与乐器。到了社交季还能像穿花蝴蝶一般穿着精美的衣裙、戴着奢华的珠宝穿梭在一场又一场的奢靡舞会之间……
与需要昼夜不停地工作养家、做家务的平民相比,贵族女性过得已经可以说是相当的自由。
可贵族女性的自由也就仅限于此了。
就算是贵族女性,也没法像男人那样让出版社出版她们的小说,她们的诗集。她们不被允许研究数学,不被允许谈论历史与政|治,更不被允许研究医学与天文学。
哪怕有着比肩当世大家的、极高的艺术造诣,贵族女性也无法成为伟大的作家、举世闻名的画家、流芳百世的音乐家。
她们所有的艺术才能都只是提高她们婚姻价值的筹码,她们所有的才能都会在她们成年后被家族亲手埋葬,变成只有教导子女这点价值的“小爱好”。
而她们本人则会被包装成一道精美的小甜品,被送到各个买下她们的男人床上,由那个男人嚼碎,吞下。成为助益那个男人与他家族的血肉。
皇室的城堡豪华绚烂,可里面的人在谈论的东西却总是那样肤浅无聊。
每天都能听到哪家夫人又和谁搞在一起了,哪位伯爵侯爵又出|轨了、带回情|妇和私生子了的埃莱奥诺尔对所有这些八卦消息都感到厌倦。
华丽的舞会也好,能活动身体的游猎也罢,一切都只是为了配种而进行的相亲活动。
有时候,作为皇后俯视着这一切的埃莱奥诺尔会想,人类和在夜里发光求偶的昆虫,和在异性面前展示羽毛求偶的动物好像也没什么两样。